1962年随着姗姗离去的春未,初夏悄然降临在台北这个美丽的城市。
位于爱国东路古老而又神秘的台北监狱,却丝毫没有感到夏季的到来,尤其是夜晚,监狱的围墙上柱灯在苍茫的夜色中发出灰白色的光线,使人感到冷气袭人,显得极其阴森恐怖。
杨天啸在此已关押六年,六年间,他不仅相貌衰老许多,面色苍白无力,他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也变得暗淡无光,看什么东西显得浑蚀不清,好像被蒙上一层面纱。最主要的是他的精神理念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发生了转变。他怎么也想不通,像他这样一个处处以党国为重,对总统忠心耿耿的人,为什么会落到如此地步?尽管他到处发信申诉,也记不清到底写了多少封上诉信了,但是一封封如石沉大海,毫无音讯。后来才知道,这些信件根本就没有寄出去。为此他渐渐地对国民党产生了怀疑,对自己的信念也开始动摇,对自己以前的行为进行了深刻的反思。当年他太相信党国了,所以才落如此下场。他现在唯一的精神寄托就是那张发黄已经模湖不清的全家福照片,他一天不知要看多少次,有时一看就是几十分钟。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12年前的今天就是他和妻子儿女分手之日。他躺在床上,对着照片悲伤地自言自语:“秋月,你还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是咱们终身难忘的一天,就是这一天它把我们无情地拆散,整整十二年了,144个月,4380天,十二年的时间是多么遥远而又漫长,也不知你和孩子到底怎么样了?荣荣和阳阳长多高了?是不是高小该毕业了?”他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晶莹的泪水充满了眼眶,长叹一声:“唉,我始终不明白,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上帝会这么惩罚我们,不对,这事不能怪罪上帝,织女曾犯下逃离天庭,背叛玉皇的罪行,上帝还允许他们每年七夕在天河边来个鹃桥相会见一次面呢?可我们已经12年了,也未曾见过一次,不仅如此,现在连我这样对总统赤胆忠心,对党国忠贞不二的人,也成了介下囚,我不明白这到底为什么?”他念道着闭上眼睛,泪水夺眶而出。他突然想起是不是结婚时,没有拜堂的原故?杨天啸以前是个无神论者,从不相信算卦、相面的,可自来台湾后,突然迷信起来,不仅每天在家祈祷,甚至还经常到附近的庙里去烧香拜佛,祈求神灵保佑大陆亲人的平安。在监狱里没有香炉,只好插筷为香,每天祈祷不止。
结婚那天的情景他依然记忆忧新;虽说是冬天,那湛蓝而清澈的天空,仿佛用水冲刷过一样,没有一丝云彩,暖洋洋的阳光普照大地。营部大院内,摆了十几桌酒席,弟兄们那高兴劲甭提了,猜拳行令声震耳欲聋。从中午一直持续到下午,一个个喝得东倒西歪。有的连东西南北也分不清了。杨天啸当然不例外,他端着酒杯,大声喊着:“弟兄们,今天是我大喜之日,让大家喝个够,喝个痛快,今天为了放松,你们不要叫我营长,干脆叫大哥,来,我陪弟兄们咱们干一杯。”说罢,一饮而尽。
就这样,这个敬一杯,那个端一蛊,当花轿把阚秋月从旅社抬进门时,他已喝得不醒人事。该拜堂了,他醉得怎么也叫不醒,一直等到天黑,他仍在昏迷中,就这样堂也未拜,直到后半夜,杨天啸才醒,得知未拜天地,他后悔莫及,但为时已晚。
他想到这儿在床上问自己:“难道真是没拜天地才这样吗?”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 竟迷迷糊糊地进了梦境,就觉得他恍恍惚惚去了天庭,想问一问玉皇大帝这到底是为什么?到了天庭被看门的二郞神拦住:“何人如此大胆,报上名来。”
“鄙人杨天啸,想求天神开恩,准许我见玉皇大帝一面。”
二郞神立即进去禀报,不大会,传下玉帝旨意:“准许杨天啸进殿。”
杨天啸跟着二郞神进了大殿,他上前跪倒在地拜过玉皇大帝。玉皇大帝问他有何事求见?
他说:“想问一下大帝为何不让他和亲人团聚?”
“你自己想一想,你这一生做了多少大逆不道的事情?”玉帝反问他。
杨天啸想了一想,直言相告:“弟子知罪,叛逆父母,结婚时未拜天地。”
“既然你已知罪,念你有悔过之心,今天就准你回去探望亲人一次。”大帝说着便吩咐:“二郞神,你陪他走一趟,快去快回,不得怠误。”
杨天啸忙拜辞大帝,随后跟着二郞神一同出了天界,他们脚踏云头,当他看到大陆的山河如此壮丽,顿时兴奋不已,离开家乡已经十多年了,他终于回来了。
说话不及,便到了杨镇上空,按下云头,来到杨家大院,看见母亲正在堂楼拜佛,听她念道:“菩萨显灵,保佑我儿天啸平安。”念罢,双目挂满了泪珠:“天啸,你在哪里?你难道不知为娘挂念吗?”
杨天啸连滚带爬,跪在母亲的面前:“娘,不孝儿子回来看您来了。”
“什么,真是天啸回来了,快快,让为娘摸摸。”她说着话,两只手在儿子身上摸了起来,最后停在脸上,突然大放悲声:“我的儿子,你终于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
“娘,你的眼睛怎么了?”杨天啸看着母亲的眼问。
这时父亲突然从背后过来,严厉地对他说:“你这个不孝的东西,还有脸问,你娘的眼,都是想你哭瞎的。”
“啊”杨天啸大吃一惊:“娘,娘,孩儿知错了,千不该万不该去当兵。”
老太太抱住他哭道:“儿啊,你回来就好,虽说看不见你的面,只要能听到你的声音,娘也算了了一块心病,不然,死也不能合眼,儿子,你快说说这些年过得啥样?”
“娘,这几年儿子过得不好,我被下大狱了。”
“什么,不是说你当了团长吗?那秋月他们呢?”
杨天啸一愣:“娘,秋月他们没有回来?”
“怎么,你没和她们在一起?”
“没有,打仗时走散了,我以为她们回家了呢。”
老爷子闻听,把眼一瞪:“你这个混账的东西,不仅背叛父母,连自己的妻儿也不顾,你还算一个男人吗?杨家没有你这样的儿子,你不是杨家的人,快给我滚蛋,不然,我就打断你的腿。”他说着扬起身边的扁担就朝杨天啸打去。
杨天啸急忙躲在母亲的身后,一扁担打来正好打在老太太的胳膊上,老太太却一声未吭,忍着疼痛反而劝老爷子说:“他爹,儿子多年不回来,一见面就打,再怎么说,你是他亲爹,他也是俺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她说罢紧紧地抱住了儿子。
老爷子火冒三丈,指着母亲说道:“如果不是你护他,惯他,也不会到了这一步。”
老太太忙对儿子说:“快,儿子,给你爹认个错。”
杨天啸立即跪在老爷子面前:“爹,都是孩儿的错,请您老人家别生气了。”
可老爷子并没有原谅他:“你说你,这些年从不回来看看父母,那小羊羔下生就知道跪着吃奶,小乌鸦还母乳一十八天,这就是为报母恩,这些畜牲都知道报答父母养育之恩,可你连个畜牲都不如……”
老爷子的话还没说完。二郞神就喊道:“时间到,杨天啸速回。”
老太太立即抱住儿子大哭,杨天啸也悲痛不止,他对二郞神说:“你自己回去吧,我要在家伺候父母。”
“好你个杨天啸,上次的惩罚还未完,这次又竟敢再次违抗天命。”他说罢一把将杨天啸从老太太怀里抓了起来。
老太太抓住二郎神哭道:“求求老天爷,俺替儿子受罚不行吗?”
“不行,你儿子犯的罪,任何人不能代替。”二郞神一脚将老太太踢开,提起杨天啸就走。
“娘,娘……”
老太太爬起摸着追出门来,嘴里喊着:“你还我儿子,还我儿子……”
二郞神将杨天啸带回天庭,向玉皇大帝交差说杨天啸违抗天命,竟不愿回来。其实刚才发生的事大帝早已知晓,他不仅没有责备杨天啸,反而赞扬道:“杨天啸,你为了孝顺父母,虽说违抗天命,但精神可佳,这次就不治你的罪了,下去吧。”随后玉皇大帝将目光转向二郞神,责怪他不讲人性将老太太踢倒,罚面壁思过十天。
杨天啸谢过大帝,高兴地走出天庭,不料半路却被二郞神喊住,说为了他被大帝罚训了一顿,还要罚面壁思过十天。恼羞成怒的他为了报复杨天啸,指使天狗为他出气,天狗得到命令忽得向他扑来,一口咬住杨天啸的胳膊,疼得他大叫一声。一下子被吓醒,原来是一个梦。他忽得坐了起来,满脸的汗珠像豆粒一般乱滚,心中扑通扑通跳个不停,面如黄纸一般,一直到了晚上都无法入眠。
第二天中午,他的脑海里依然被那个恶梦困绕着。这时突然牢门打开,看守对他喊道:“杨天啸,上边找你谈话。”
“找我谈话?”杨天啸惊奇万分,因为这些年从来没人提审过他,今天突然找他谈话,他感到非常奇怪。
“去吧,或许是好事。”
杨天啸不知是福是祸,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跟着看守来到办公室。两个陌生人看到杨天啸进来,其中一个年长的,忙站起打招呼:“你就是杨天啸吧?”
“对。”他一边回答,一边打量面前这两位不速之客。心怀疑虑不知为何找他?
年长的对他说:“坐吧。”口气显得非常和蔼,他从包里拿出一些材料:“我们是国家安全局的,经过调查核实,你没有参与孙立人兵变,根据以往的表现,报请上峰批准,决定对你无罪释放,薪水从民国46年补发,这也是党国对你的信任,希望你今后能一如既往为党国效力。”
杨天啸被这突如其来的喜讯一下子弄懵了,他惊愕到无法言语, 仿佛时间停滞, 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般无法动弹。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这时另一位年轻的从皮包中拿出一份委任状说道:“根据你的情况已不适宜部队工作,决定让你到地方任职,去桃园县担任‘国防特别捐’征收办公室副主任。”
杨天啸双手颤抖着接过任命书,顿时激动地热泪盈眶,连连不停地说:“感谢党国信任,感谢党国的厚爱。”
说到“国防特别捐”可能大陆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其实它是□□为反攻大陆专门设置的一种筹集资金的名称。当时由于中国大陆连续几年的自然灾害,加上政策的失误以及中苏关系恶化,经济上出现严重困难,大批大批的大陆难民涌入香港,5月中旬每天涌入的难民高达5000多人,潮水般的大逃亡,使国民党当局认为“反攻大陆”的时机已成熟,因而决心骤长,立即进行全岛上下总动员,购进大批新式武器,同时延长了服兵役的时间,士兵一律不准离开营房,随时待命,连他们穿的鞋子和皮带上都刻有光复大陆的字样,并秘密地制定了代号为“国光计划”的反攻方案,后又在美国的参与下改为“旭日计划”。几十万大军日夜操练,蠢蠢欲动,整个台湾海峡顿时战云密布,鼙鼓雷鸣。形势异常紧张。为了解决这次反攻大陆经费不足问题,因此开设了“临时国防特别捐”,也就是在原来的税收的基础上,再增加30%一50%的个人所得税,这笔收入全部用于购买武器和血浆。
这个非常时期,也正是国民党用人之际。杨天啸的问题经过复查,没有直接参与孙立人兵变。国民党为了收买人心,才决定重新起用他。
杨天啸得到无罪释放并委重任,的确让他受宠若惊,在狱中那种对国民党充满怀疑的想法,突然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中午走出监狱,下午就到桃园县征收办公室报到。这个单位实际上是税务机关内部新成立的一个临时机构,成员绝大部份是税务人员,主任直接由局长兼任。
当天他接到通知,要他明天去参加桃园县“国防特别捐”开征动员会,并且还要在会上做“关于开征国防特别捐重要性”的报告,为了这个不寻常的讲话,他几乎花费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去熟悉文件掌握一切有关资料。
翌日中午,会议在桃园县会堂内准时举行, 整个会堂内座无虚席,凡是与会人员,绝大部份是这次纳捐的对象,从他们的面部表情和交头接耳的谈话中显而易见,他们对这次特别捐的开征是有抵触的。但是害怕当局的政治威慑,谁也不敢公开表示反对。
杨天啸和几位有关领导在台上就坐。主持人喊道:“请诸位静一静。今天咱们在这里召开国防特别捐开征动员大会。县征收办公室的副主任杨天啸先生特地赶来参加。下面请扬副主任给大家谈一谈特别捐开征的意义,大家欢迎。”
可下面的反应非常冷淡,瘳瘳无几的鼓掌声使他感到十分尴尬。尽管如此他还是大大方方的站起,望了望台下混乱的人群大声喊道:“各位工商界的朋友们,你们好,我非常荣幸地见到诸位。这次国防特别捐的开征,意义深远而重大,是一项艰巨而神圣的任务,它直接关系到光复大陆的成败。首先我谈谈征收的背景。诸位都知道。大陆由于近年政策的失误和偿还苏俄的债务,导致大陆同胞忍饥受饿,饥寒交迫,已有几千万同胞死于饥饿之中。人民公社受到彻底的失败。工业由于大炼钢铁造成的严重后果,迫使企业倒闭,经济即将崩溃。尤其是大陆的军人已完全丧失效忠精神,凝聚力和战斗力。甚至有的偷越国界,投向外国。由此可见,大陆同胞正等待我们去拯救。这也是我们的义务,从国际上来讲,中共和苏俄的彻底断交,大陆只要失去苏俄的支持,将一事无成。而我们呢,有强大的美国老大哥支持和援助,所以这次反攻大陆是个千载难逢的大好时机。这次特别捐的主要用于购买武器和血浆,完全为了反攻大陆,为了中华民族的统一,为诸位尽早和大陆亲人的团聚。因此我希望诸位能以党国为重,牺牲一点个人利益,不要光顾眼前一点经济小账。我们要为整个中华民族着想,大陆的光复,也是我们每个工商界同仁们所企盼的,因为大陆的发财空间要比台湾大几十倍,甚至几百倍……”
他停下来喝了口水又继续说:“这次特别捐的开征,不仅是单纯的捐献几个钱的问题,更重要的这是一项伟大而又艰巨的政治任务,它包含着对党国的信任,对总统的忠诚。我希望诸位拿出实际行动,来支持这项伟大的事业。我相信不久的将来,大陆一定能光复,中华民族将会统一……”
这场蛊惑人心的演讲的确不错,但台下认可的并不多。因为他讲的都是当局每天的宣传的那一套。再说,这钱就出自在座的每个工商界人士身上,所以下面反应相当冷淡,不仅效果不大,反而引起大伙的反感,竟有人大声质问杨天啸:“杨先生,你要别人牺牲一点个人利益,请问你这次准备牺牲多少?”
这突如其来的提问,把杨天啸弄得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他稍加思考,既然党国没有抛弃他,就应该用实际行动去回报,自已立当做个表率,将这次政府补发的薪水全部捐出,以表对党国的感谢。他于是开口说道:“我决定捐出我全部积蓄。”
他以为这样会起个模范带头作用,对以后的工作开展将有一定的推动效果。可结果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不仅没有丝毫促进工作,反而得罪了上司。散会后他刚到办公室还没坐下,主任就开了腔:“杨副主任,我们的工作是在原来税收基础上再按规定数字进行增加,并不是让大伙募捐,你竟在公共大众之下公开表示捐出你全部积蓄,可让我们其它人怎么办呢?”
“对不起,我当时确实没考虑这么多。”
主任马上责备他:“没想到你这个协助工作的,第一天就给我出了这么一个难题,以后的工作你让我这个主任怎么干呢?”
杨天啸压根也没想到上班的第一天就把主任给得罪了,心里确实不是滋味。尽管他再三解释,但根本没有人听他那一套。
晚上,杨天啸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尽管今天出师不利,但他并没有灰心,暗暗发誓一定要加倍努力,来报答党国的厚爱,和同事以及领导之间尽量搞好关系,争取得到他们的谅解。这时他突然想起张红林和孙玉海,张红林退役后修中横公路时,给他去了一封信,后来再没有联系。孙玉海从进监狱就音讯全无,也不知是死是活?他准备利用休息时间想法找一找他们。
翌日中午,他第一个来到办公室等待分配工作,可一等二候无人理会,大约过了一个小时有人传下话来,说领导照顾他这两天没什么工作,暂时回去休息,咋一听像特别关心他似的,岂不知是领导是故意在刁难他。
既然这两天没事,正好可以去寻找张红林他们。
他通过退辅会很快了解到张红林的下落,现居住在花莲一个乡下荣民服务社。这个机构是政府为了安置这批大陆来台的老兵专门设立的:跟随□□去台湾的一百多万官兵,逐渐到了退伍年纪,为了安抚这些无家可归的退伍兵,特地授于他们荣誉国民的称号,为安置这批人在台湾成立了许多荣民服务社。张红林被安置在花莲荣民服务社。杨天啸得知后立马乘车前往,经过4个多小时的颠波,又走了将近一个小时的山路,傍晚时分终于来到这家偏僻的荣民服务社。这里离附近的村庄有一里多路、举目望去大门破烂不堪,门口连个传达室也没有,院内有三排破旧的平房,每排十六间。每间房屋住两个荣民,这里大概安置了迈百名老兵。
杨天啸找到服务社办公室,接待他的是一位姓王的主任,台湾当地人,年纪在五十岁上下,他很热情地招呼杨天啸坐下。并给他倒了一杯水。
杨天啸向他说明了来意,问他这里是否有个叫张红林的?
王主任说:“有,住在第二排最东头的房间里,中午喝多了,下午好像去了三八一部队,
恐怕今晚不会回来了。”
三八一部队这是一个炮兵部队的番号,杨天啸才熟悉不过了,他有些纳闷:“三八一部队,他去那里干什么?”
“去打炮。”
“那里的炮能随便打吗?”
“只要给钱,就可以打。”
杨天啸笑了笑,摇摇头:“别开玩笑了,我也在部队呆过,曾经去过三八一部队,没听说给钱就能打炮的。”
王主任止不住地笑了:“你以为去部队打炮,你理解错了,这里的三八一不是部队,是茶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