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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十九章 出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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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社里还能打炮?”

“这里的茶社就是通常人说的妓院,打炮就是和女人睡觉。”

杨天啸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责备道:“怎么能去那种地方?他原来可不是这样的人。”

“杨老弟,你也不能责怪他们,其实这也不是他们的错,你想想他们这些钻石王老五离开家已经十多年了,在大陆早就结婚生子了,可是跟蒋总统来到台湾,退伍前一直在兵营呆着,连个女的也见不到,退了役要钱没钱,要家产没家产,语言不通风俗又不同,什么枝术也没有,只会立正稍息,哪个女人肯嫁给他们,但他们毕竟是五尺的男爷们。谁都有七情六裕,政府为了照顾这些王老五特地这么做的,叫妓院不雅致,所以起了个很有情趣的名字叫茶社,你可别小看这茶社,如果没有它还不知会闹出多少事呢?”

“能闹出啥事?”

“啥事,骚扰山民,酗酒闹事,甚至□□民女,修建中横公路时花莲一夜就发生五起□□案。”

“有这么严重吗?” 杨天啸不敢相信。

“曾经发生过四个老兵□□一个女的。有一个老兵喝醉酒,光天化日之下把老板娘就□□了。”

这些事情杨天啸从来没听说过,当然在监狱里信息闭塞也是一方面。今天第一次听到,他顿时感到一阵惊讶。

王主任怀着一种同情的心态接着说:“这也不能全怪他们,刚来时蒋总统提出一年准备,两年反攻,三年扫荡,四年成功。现在已经十多年了,也没成功,他们离井背乡,有家不能归,在这里举目无亲,无依无靠,也只能等着在这荒山野岭埋白骨了。”

这话更使杨天啸震惊了。他从王主任口中了解到这个服务社,共有荣民九十六名,大都是从中横公路上退下来的,他们的退役金很少,每人每月只有两三千台币,好多人的钱几乎全花在妓院上了,他们两个人住一间屋子,外边山坡上每人有五分荒地可以开垦,种些蔬菜,粮食来补给生活,总而言之他们的日子相当艰苦而又孤寂。

杨天啸又向他了解关于张红林的情况。

他说:“张红林能活着就是一个奇迹……”

“此话怎讲?” 杨天啸满脸惊愕, 他不知张红林到底出了什么事? 迅速打断了他的话.

“说起来张红林退役后就去修中橫公路,他退役时上边给了一些退役金,加上修路的工资,当时他手头可能有几万台币,经人介绍了一个说是台中的女人,结婚那天张红林不知怎么搞的,喝了几盅酒,不知不觉就躺下了,一觉睡到天亮,醒来一看身上的钱和屋内值钱的东西全不见了,新娘子也不知去向?原来这酒里被人下了药,是一起骗婚案,”

“他被人骗了。”

“钱财全被人骗走了,从此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不言不语,精神恍惚,过了几天去修路,由于精神不集中一不小心摔下几十米深的山崖,大伙都以为他没命了,想不到第二天,有个台湾山地釆药人在山谷里发现他,一摸还有气,就喊人把救了上来,经过抢救锯掉一条腿,算捡回一条命。”

“你说他失去一条腿?”

“左腿从膝盖上面截的。”

“我的天哪。” 杨天啸两眼全直了,万万想不到张红林失去一条腿,成了残疾人了。他的心情突然沉重起来。

“这就万幸了,幸亏有树档着,不然连尸体也找不到了。” 主任大概有些疲倦了,他指了指旁边的床铺说:“天不早了,今晚你就睡在这铺上凑合一夜吧。我也该回去了,有话咱们明天再说。”说过就回家去了。

这一夜,杨天啸躺在床上,回想着王主任的话,心中如翻江倒海,久久不能平静。由于睡不着第二天一大早就起来,他决定先去瞧瞧张红林的住处,当走到第二排最东头的房间时,一股难味的霉味扑面而来,屋内靠墙铺着两张单人床,每个床头的旁边放着一个柜子,上面摞着一个破箱子,看样子这就是他们的全部家产了。

左边床上有个老兵在睡觉,发现有人进来不耐烦地看了一眼,没吭声又闭上了眼睛。

杨天啸看后,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他意想不到张红林的处境如此悲惨。回到办公室搬了把椅子坐在门外,望着大路等侯张红林回来。这时有两个夜不归宿的荣民陆续回到了服务社,他们大概和张红林一样都是在妓院过夜的。快到九点了,仍不见张红林回来。杨天啸不由地有些紧张,不会出什么意外吧?就在他焦急不安之时,路上突然出现一个拄拐的人,一瘸一拐地向这边走来,跌跌撞撞好像喝醉似的。杨天啸一眼就认出是张红林,看到后鼻子一酸两眼当时就湿润了。他快步走上前喊了一声:“红林弟……”

张红林猛地一愣,抬头看了看向他走过来的这个人,好象不认识,当时就有些反感,态度极为冷淡,满脸酒气地问:“你要干么?”

“红林弟,我是杨天啸,连我你都不认识了” 他说着向他跑去。

张红林顿时变得目瞪口呆,好像劈头挨了一棍似的,他呆了半分钟,才说了一句:“你真是天啸大哥?”

“我真是天啸,从昨天傍晚就到了这里,一问你不在。”

“大哥……”他情不自尽地喊了一声,上前抱住杨天啸悲痛的再也说不出话来。

“好啦,别哭了,你的事王主任全告诉我了,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出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呢?”

这时的张红林酒意大醒:“大哥,你在监狱,我不想给你添心事,哎,你咋到这里,你的事完了?”

“还好,党国还没有忘记我,经过核查,发现我和兵变并无关系。”

“这就好,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从退辅会查到的。”

“做梦也想不到你能来,走,快到我屋里去歇一歇。” 他说着一手柱拐杖一手拉着杨天啸。

他们来到所谓的宿舍,那个老兵仍在睡觉。由于房内没有椅子,张红林只好让杨天啸坐在床上,拿了杯子去倒茶,提起茶瓶这才发现水瓶是空的,他显得有些尴尬。

“别倒了,我不渴。”

“你还没吃早饭吧?那咱们去外边吃点东西。”

杨天啸早就饿得发慌了,因为他昨晚就没吃饭。他们来到一个卖早点的铺子,看到有油条:“老长时间没吃油条。来两碗豆浆,八根油条。”

“大哥,我吃过了,来四根油条就够了。”

“那就来四根油条一碗豆浆。”杨天啸早知道他吃过了,而且还知道他喝了酒:“红林,早上喝这么多酒对身子不好。”

张红林也知道这是个坏毛病,可是他已控制不往了:“我也想开了,家是回不去了,腿也没了,吃点喝点玩点,挖个坑放个屁,快乐一会是一会。别的什么也不用想,说句难听的话像我们这些荣民活着还不如一条狗呢?能过一天少一天就不错了。”

这时服务员端来四根油条一碗豆浆。杨天啸边吃边说:“红林,你这是说得什么话,马上就要反攻大陆了,等成功了咱们不就能回家了吗?”

“大哥,反攻了十几年了,就你相信,那都是骗人的鬼话。咱们这辈子也别想回家了。”

“可别这么说,这次和以往大不相同。”

“还不是老样子吗?”

杨天啸把筷子一放,信心十足地说道:“不,这次绝对不一样,大陆由于近年政策的失误和偿还苏俄的债务,导致大陆同胞忍饥受饿,饥寒交迫,已有几千万同胞饿死。人民公社受到彻底的失败。大陆的军人也完全丧失效忠精神,凝聚力和战斗力。中共已和苏俄彻底断交,大陆只要失去苏俄的支持,将一事无成。而我们呢,有强大的美国老大哥支持和援助,所以这次反攻大陆是个千载难逢的大好时机。”

张红林好像不感兴趣,催他:“快吃吧,别凉了。”

杨天啸吃过饭,他们回到张红林的住处,同室那个睡觉的荣民大概去吃早饭了,床上的东西乱七八糟,床单和被子好像有很长时间没洗了,到处油翁翁的。再一看张红林床上的被褥黑不溜秋和他相差无儿。

“红林,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现在怎么变成这样,这被子有多长时间没拆洗了?不仅不讲卫生,还嗜酒如命,逢酒必醉。”

没想到他竟然说:“大哥,能不死就已经心满意足了。喝醉了啥也不想。”

杨天啸知道他是借酒消愁:“红林弟,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也不能自暴自弃,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以后会好的。” 他突然想起来:“哎,你知道玉海的消息吗?”

张红林悲观地摇摇头:“他出狱时我还在金门,我回到台湾去监狱打听过,说出狱后就不知去向。后来听他原来部队退伍的说他去了高难,在那里捡破烂,不知真假?”

杨天啸当时没有言语,过了一会他沉重地说:“如果是这样,有可能在高雄,咱们抽个时间去找找他。”

“这么大个高雄,上那里找去,况且我的腿又不好。”

“我回去想法找一找,毕竟是一个村的兄弟,实在找不到也就死心了,红林听王主任说你们的退役每月就两三千元?”

“可不是,喝点酒,打几炮就没了。不像你们当官的钱多也来的容易,大哥,你现在薪水多少?”

杨天啸告诉他:“基本上和以前相同,出狱时又补发了几年的工资。”

“哟,这可是好事,够花一阵子的了。”

“已经让我全部捐给政府了。”

张红林听后,不由地叫了一声:“什么!你都捐了!大哥,你怎么还是对党国这么忠诚,难道你忘了这些年受的牢狱之苦了吗?我原以为你会有些醒悟呢。”

“是啊,在狱中确实对党国动摇过,可一出来,那种热情又被激发了。你想,既然党国没有抛弃咱。又委重任在身,咱就应该以大局为重。不能单纯的计较个人得失。现在正是反攻大陆的大好时机。说不定不久将会成功,到那时咱们就可以和亲人团聚了。”

张红林却不以为然,他摇了摇头说:“大哥,你还是那么天真,如果都像你这样,反攻大陆也许有望。可事实并非你所想象。官员腐败成风,政府监督无能,那个害你的那金门宪兵营长毛作仁,给我同屋的荣民是老乡,都是河南长葛的,他说毛作仁贪污受贿了几百万美元,经常去澳门香港贩卖文物和赌博,不仅没被撤职,反而提升到台北县警察局长。听说他开了几家公司。这两年发展的可大了。”

杨天啸猛地一惊:“毛作仁升为台北县警察局长了?”

“对,”

“他怎么转行了呢?”

“听说是他父亲搞的,8.23那小子被炸伤了头部,他父亲不让他再干宪兵了,又回警察局任职,开始在桃园任副职,后来竟调到台北县升为局长了。”

停了一会杨天啸点点头:“那一定是沾他父亲的光。红林,听说8.23你摊上了?”

“对,8.23炮战那天,我正在做饭,就听得如天崩地裂一般,成群的炮弹落下来。当时我被炸晕了,醒来发现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就觉得脑子翁翁乱响。我问医生怎么回事?医生说伤倒不重,就头皮上被炮弹擦伤了一点皮,大脑受点震荡,过一段时间就可恢复。我一看医院里到处是伤员。好多人缺胳膊少腿,拼命地嚎叫着,惨不可睹。听说共军两小时竟发射了5万多发炮弹。那天俞大维部长正好视察金门,由胡司令和三个副司令陪,视察刚走翠公湖桥头上,一群炮弹飞过来。一下子炸死了三个副司今。俞部长和胡司令幸亏躲在桥头一块巨石后面,才免遭一劫。参谋长刘明喜也被炸成重伤。那一次当场就炸死了官兵800多名,炸伤3000多名。幸亏你和玉海都不在,不然,还不知道会咋样呢?”张红林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是啊,听说咱们团阵地上落的炮弹最多。”

“一点不错,所有的工事都被炸毁了,连海上的两艘军舰也被炸沉了。”

杨天啸点点头又问他:“幸亏你没事,你怎么到这里的?”

“伤好后,就退役了,政府赐给我们这些人荣誉公民的称号,从此成了荣民,政府为了开辟横贯公路。把我们这批荣民全用上了。二百多公里的公路,全是在深山老林里。这条路不准用任何机械,全凭荣民的一双手开掘出来的。死了三百多,我差一点喂了野兽。这就是荣民的下场。” 他说着情绪不由地激动起来。

“我听说了,大命不死,必有后福,所以咱们应该珍惜,可不能自暴自弁,你说对吗?”

张红林没有回答。杨天啸也看出来这种坏习惯要他马上改过来,是根本不可能的,所以也不想再说什么。

他们聊了一个中午,吃过午饭,杨天啸怕耽误工作便离开张红林匆忙赶回桃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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