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坐这么高,估计早就瞧见了他们,如今绕道走怕是已经晚了。明珂嘴里隐隐有些发苦,心道今日出门忘了看黄历,不然定能看到上头不宜出行四个大字。
不出所料,魏王果真没有和他们擦肩而过,而是特意停了下来找茬:“阿鲤啊,你的脸色怎么这样差,莫非是婚后过得不如意?”
明珂皮笑肉不笑道:“殿下想多了,我这是被日头晒得难受。”
二月里的太阳并没有什么热气,明珂更是连冬衣都没脱,敷衍得格外明显。魏王却假模假样地信了,唏嘘道:“我就说嫁给旁人没有嫁给老四好吧。倘若成了吴王妃,即便不在这种时辰进宫,也不会被礼官说失礼。”
明珂气得咬紧了腮帮子——真是物极必反!帝后一对顶顶好的人,怎么就生出这么个清新脱俗的贱人!在她新婚丈夫面前说这种八百年前没影的事,不就是故意挑拨他们生气么!!!
裴约心中更是有如惊雷滚过——明珂和吴王到过谈婚论嫁的地步?!
他想起大婚当日吴王背明珂上轿时落下的泪和“后悔”的口型——他后悔的竟是这个么?没能娶到明珂做王妃?!
眼下显然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裴约压住心中翻滚的情绪,伸手揽住了明珂的肩榜,淡淡道:“亲王尚不能随便进宫,何况王妃。以及,吴王与明珂的亲事不过昔年玩笑之语罢了,如今她已嫁为人妇,魏王还是少拿此事取乐为好,不然怕是有挑拨之嫌。”
随着他的话,魏王不由得记起数月前皇帝与太子置气时,自己想以“劝慰父皇”之由留宿宫中彰显恩宠,却被御史台和韦相骂了个狗血喷头之事。
他心中恼恨,面上却不显,只道:“是本王小人之心了。谁让以前阿鲤并不喜欢你,你又说过绝不会娶她这样的女子。本王很是怕父皇一腔好意付诸东流,将你们弄成一对怨偶,如今见你们情投意合,总算放心了。”
裴约揽着明珂肩头的手慢慢收紧了:“少时无知之语,难为魏王记了这么久。不过魏王不觉得,从小有龃龉到情投意合,才更显缘深么?”
“是极是极。”魏王见说不过他,抬手扇了扇风,“这天儿真是越发热了,还不赶紧走,父皇还等着本王同他说修书的进展呢。”
领路的小太监被这一通争执吓得大气也不敢出,而他身后的夫妻两人同样沉默。
明珂的肩头方才被裴约攥得隐隐作痛,此时却无心呼痛,只分神想着,就裴约这个被自己嘴唇不小心蹭了一下下巴就记这么多年的德性,竟会在人前说什么“绝对不会娶自己”的话?
对此事的好奇远远胜过那一丝被嫌弃的不虞,也让明珂成了坐上回府马车后最先开口的那一个:“说说吧,怎么就说起‘绝不娶我’,还让李景泰那厮知道了?”
裴约正在想如何开口质问她与魏王的前尘旧事,没想到却被她抢先一步,积蓄起来的气焰登时萎靡了下去:“……就是,你换了我书的那次。”
那日经义课刚好是晌午的最后一堂课,他的动作特意磨蹭了些留到了最后,打算在明珂书案上找找自己的书。
他自觉开口问明珂要是要不回来的,只能用这等不君子的法子找回来。
谁料翻找之间,竟有两位同窗折返了回来,很是讶异地问他:“小裴,你这是在做什么?”
裴约第一次做坏事便被人撞见,不由得涨红了脸,又不愿被误解,便实话实说道:“明珂将我的书藏起来了。”
崇文馆中所有人都知道明珂翻墙头正好被裴约撞见,两人因此结了仇,因此两个同窗对明珂戏弄裴约这事并没有太多意外,只感慨道:“明小娘子的脾气是有些坏。”
“实在被娇纵太过了,除了吴王和五公主他们,不知日后有谁能消受得了她。”
他们一言一语地议论时,裴约依旧默默在她书案上翻找,可却怎么也没找到。他一时之间恶从心头起,拿起明珂摊在案上的书打算“据为己有”,却在看见书页上乱画的小乌龟时意识到了什么,合上书看了看书封上的姓名。
果然写的是裴约。她上课时一直看的是他的书,还在上面乱涂乱画!
他们说得对,她的脾性实在太坏。裴约抿平了唇角,又生平第一次做出了背后语人是非的事,附和着他们道:“反正我是消受不了的,我日后定要娶一个贤良淑德的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