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约沉默了片刻,方低声喃喃道:“应该是第二次。”
第二次?裴家不是不准家中子弟在成亲前近女色么?难不成他在宁海县时犯戒了?
明珂的眉头刚蹙起,便听见他继续道:“第一次,你也是亲的这个地方。”
明珂陡然拔高了声调:“我什么时候亲过你?”
她这一声在空阔的院子里显得格外清晰,侍女小厮们都低头装作没听见,吴王却幽幽地从假山后冒出了脑袋:“你们是不是忘了这里还有个我?”
被这么一打岔,脸皮薄的裴约登时没了继续谈论此事的心思,独留明珂一人百思不得其解。然而她又觉得裴约诓人的可能不大,于是在回裴家的马车上提出了自己的猜测:“总不能是我当初掉在你怀里时不小心亲到你了吧?”
见他低眉颔首,明珂伸手推了推他:“你再躺下让我复现一下当时情状,我实在不记得是怎么亲到你嘴角的。”
裴约稍微抵抗了一下:“青天白日的,这样不合适……”
哪里青天白日,外头天都擦黑了!再说马车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明珂有些不耐烦了,推他的力气大了些,他果然倒下了。
明珂轻车熟路地坐到了他的腰腹之上,趴在他的肩头问:“当时就是这样吧?怎么可能亲到的?”
即便行驶在平稳的官道上,马车仍旧有些许颠簸。裴约感觉自己从胸口到腰腹都被一团云裹住,忍不住想要快些从这让人窒息的感受中逃离,于是轻声道:“你稍微抬一下头,不要躲。”
明珂依言照做,裴约微微侧首低头,感受着下颌处蹭过的温软:“……就是这样。”
明珂匪夷所思道:“就因为不小心蹭了这一下,你就用那么大力气推开我?”
这个姿势维持得太久,裴约又有些气息不稳了。他伸手慢慢环住了明珂的腰身:“我绝不会第二次推开你了……明珂,日后在外不要这样。”
他的声音微不可闻:“我会失态。”
的确失态的很明显。明珂已经没有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的惊慌,泰然自若地坐起身在他胸口点了两下:“你还是赶紧想法子在到家前安分下来吧,不然就丢人丢大了。”
……
与此同时,镇北侯府一片鸡飞狗跳。
镇北侯拿着根碗口粗的棍子,指着房梁怒骂道:“逆子,你快给我滚下来!”
房梁上垂下一片衣角,以及被长靴包裹住的结实有力的腿。公孙策翘着二郎腿坐在房梁上,囫囵吞下了一条方才侯夫人趁乱塞给自己的肉干:“不下。在你打消让我娶郑九的心思前,我是不会见你的。”
“能娶到世家嫡女,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镇北侯怒发冲冠,若非侯夫人一直拦着,早就亲自冲上房梁把公孙策提下来了,“还说什么等阿鲤和离,你和她往来十几年都没让她喜欢上你,凭什么觉得她吃过更好的之后又会看上你啊?!”
公孙策呸了一声:“你就捧世家的臭脚吧!连敬国公那帮人都隐隐瞧不起咱家,你怎么觉得郑家能瞧上的!这帮阴货背后指不定算计什么呢!整个长安城里,估计也就陛下和明家没背后说过我们什么‘胡儿’‘蛮夷’之类的话,就因为这个,我也要一直等阿鲤!”
镇北侯不做声了,显然是被戳中了伤心事。因着他的军功,明面上无人敢轻视他们公孙家,可他又怎会不知背地里这些人的鄙薄之言绝不会少。若非陛下看重,公孙家在长安又有城阳公主府和明家真心相待,他早就自请去守边关了。
也正是如此,当知晓郑家竟有意结亲时,他才有种受宠若惊、迫不及待之感。若是这桩亲事成了,日后的孙辈总不会再让人说闲话了吧!
见他隐隐有些动摇,公孙策继续道:“你就想想吧!要是娶这么一桩大佛回来,她会怎么对我娘!我还是那句话,真要喜欢你自己去娶!”
侯夫人听见他前半句话还有些动容,听到后半句却直接动了气,放下了拦着丈夫的胳膊。
镇北侯也被他这句“要娶自己娶”气得额角青筋直跳,见妻子不再阻拦,三步并作两步窜上房梁,正对上往嘴里塞肉干的公孙策的脸,大怒道:“你不是在绝食么!”
“是我娘给的……疼!疼!爹你别打了!我娶还不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