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贵妃疯症愈发严重,姜岁揉了揉眉心,收敛心神入宫。
大多时候,燕贵妃精神不济,一天大半天都在睡。
在景元帝面前,燕贵妃很少发疯。
一大早进宫,景仁宫乱成一团。艳丽无双的女子披散头发,素衣白裙,痴痴地抱住枕头,一下喊瑶瑶一下喊柔嘉,渗人。
姜岁面色不改,小步跑过去,低头。
燕贵妃一把抱住她,眼泪直流,“瑶瑶,你终于来看母妃了……”一会又变了脸色,“柔嘉……柔嘉……别走……”
林姑姑不自觉跪下,埋下头。
其他宫女上去去劝。
“瑶瑶最爱吃蜂蜜水,她一定是生气。本宫再也不拦你们了,”燕贵妃推开宫人,疯了一般从床边柜子拿出一个罐子。吕太监愕然,想也不想拦下。燕贵妃狠狠推开,“走开,离开本宫的女儿!”
燕贵妃颤抖着把它递给姜岁,姜岁喊了声娘娘。
燕贵妃疯了?
魏夷光看出不对劲,抓住燕贵妃的手,挡在姜岁面前,“贵妃娘娘,这是长庆公主!”
一句话刺激到燕贵妃,燕贵妃无声哭泣,状若疯狂,尖长的指甲划伤魏夷光的脖子,姜岁眼疾手快把她拉开。
“我的女儿啊——”鎏金护甲深深掐进公主肩头,华贵的帐幔无风自动。姜岁静静地看着燕贵妃发疯,撕扯的时候燕贵妃把她手腕上的佛珠硬生生扯断。
噼里啪啦的珠子落地——
恍惚。
太累了。父王,常景青,了悟大师都死了。太子堂兄和三哥不死不休。
一夜未眠的姜岁疲惫,受够闹剧,哑着嗓子问:“娘娘,长庆是谁?你、记得三皇子吗?”
燕贵妃一怔,摇头,看向林姑姑,“他们是谁?”
姜岁苦笑。
小心翼翼追着你,渴求一点母爱的那个孩子,够可怜了。
“我是谁?”
燕贵妃仔细看,坚定,“我的柔嘉,母妃怎么会不记得柔嘉呢?柔嘉不哭,柔嘉乖,母妃给你唱歌……”坚持把琉璃罐给姜岁喝。
“好。”
姜岁低眸,喝下去。
燕贵妃才高兴。
“殿下!”吕太监连燕贵妃都不管了,让林姑姑立刻带走燕贵妃。“去请太医,快去!”
“不用。”姜岁站起来,离开,“照顾好娘娘。”
大步离开。
——
浑浑噩噩,长庆公主快走出宫门时,身后人拼命跑过来,不敢喊她。
再难受,长庆公主仍体贴停下。
是魏夷光。
泪流满面,把捡好的佛珠装在香囊,“公主,佛、珠……”
“你哭什么?”长庆公主费力扯出笑,道谢,“多谢。”
“公主,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吗?”魏夷光泪眼朦胧。
长庆公主给她帕子,“让娘娘开心。”
魏夷光泣不成声,“会死的。过敏,会死的。太残忍了。”长庆公主对蜂蜜过敏!历史上,就是今天,长庆公主重病!整整半个月!
劝,“公主,我、奴婢先带你去太医院。”语无伦次。
长庆公主拒绝,让魏夷光回去。
——
宫门没有长庆公主的影子。
天暗。
云层翻涌。
不行!过敏再淋雨!长庆公主的身体……
魏夷光捏紧衣角,拼命跑向衔云宫。
五公主!
——
打发走明王府的人,暮春暴雨冲刷着朱雀大街,青石板缝里溢出的雨水。
长庆公主的蹙金绣鞋陷在泥泞里,失魂落魄地在长街走,全身湿透。没有方向,想去哪去哪。
没有知觉。
斜刺里突然撞进半幅褪色的青罗伞,伞骨间垂落的雨帘却停在姜岁额前三寸。
绯红官服的谢淮止单手撑伞,眉眼含怒。
“不知道下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