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扑在青砖地上溅起三尺白雾，姜岁攥着那串佛珠跨进府门时，缀珠绣鞋早陷在泥泞里。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谢淮止刻意在左府外等她，支开裴颂，她以为要追究寺内调戏他的事，没有想到，他沉声——

“了悟大师圆寂了。”

小文盲姜岁皱眉，“圆寂是什么？”

谢淮止一怔，低头亲自把佛珠系在她手腕，佛珠圆润通凉，靠得太近，她有些不自在。

“节哀。”

她愣在原地。

目光从佛珠到谢淮止眼里的不忍，突然明白了。

——

铜雀灯在穿堂风里晃得厉害，姜岁盯着案几上那滩半凝固的烛泪。

静谧。

——

明王是改革派，树敌无数。唯一的女儿自幼调皮，保护再加教导，明王总是带她一起去伽蓝殿。

拜托了悟大师负责照看小郡主，但是时间很短。

有一次，罕见待了半个月。

伽蓝殿内。

小姜岁颠颠倒倒地从远处跑过来，在礼佛的了悟大师身边看了会儿，凑过去问道：“你要跟我一起玩吗？”

了悟大师摇头。

小姜岁又问：“那我请你吃果子？”

了悟大师还是摇头。

好吧。这个光头不想理她。这里没人陪她玩。

小姜岁安静了一会。

闲不住，小姜岁围着了悟大师的蒲团跑了两圈，可他始终没有将视线离开过佛经。

这招不管用，小姜岁整个人显得特别蔫。

干脆趴在蒲团上睡觉。

了悟大师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思索片刻，让小沙弥拿毯子盖上去。这个小孩养得精细，一点动静都会吵醒，不能抱回去。

后来，被安排在厢房的小姜岁经常跑这里，小，自己背着小毯子吭哧吭哧跑过来。

熟练地趴在蒲团上。

“不爱经书，为何听经？”了悟大师终于开口，问她。

“睡不着。听这个，一下子就睡着了。”小姜岁费力地把两个蒲团拼起来，躺上去。

了悟大师不语，继续念经。

小姜岁睡得快。

一连五天，明王都没有派人来接她。小姜岁特别难过，整天趴在蒲团上默默流泪，然后准点被侍女哄回去吃饭睡觉。

了悟大师皱眉，如今小孩已经听惯念经，经声无法助眠了。慈悲为怀的僧人侧目，“为何哭泣？”

小姜岁心里难受：“我想回家。”

了悟大师默默看着她。

小姜岁继续可怜道：“我想父王。”

了悟大师念佛号，劝慰，“明王把事情处理完就来接你。很快。”

“很快是多久？”小姜岁掰开指头算。

出家人不打逛语，了悟大师当然不会像王府侍女和侍卫一样哄她。沉吟，“大约半个月。”

小姜岁用被子闷住自己。

了悟大师松了口气，小郡主大部分时间非常乖，至少不会像旁的小孩大哭大闹。聪明灵动，讨人喜爱。

了悟大师低眸，看向这双漆黑明亮的眼睛，开口说明日带她出去走走。

小姜岁目的达到，高兴说好，抱着小被子跑出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