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带有疑问的眼神看向日暮以及日暮的水分身。
“你的能力很出色,足够在短时间内学会忍术施展的方法。”她没有回答我的疑问,“只不过忍术的熟练需要时间,而我们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她又说了一遍“没时间了”,但当下只能当作日暮想在第二场开考前,给我拔高一下生存能力。
“很抱歉直到今天才来教你们新术,之前是我犹豫太久了。”
在往回走的路上,走在前面的日暮忽然站住了脚,以一种我从未听过的语气在低语。
“不,这不是时机正好嘛,”我立刻开始捧场。
“明天就是你死我活的第二场,老师这个时候来给我补课,简直是及时雨中的及时雨。”
“——你还有想问我的问题吗?想问什么就问什么吧。”
日暮的回话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搞得我一瞬间也想不起来自己要问什么。
“我想问、想问……”
今晚的日暮老师有点过于平易近人了,我的脑子也开始不正经地溜号。
“那个,我想问,刺身拼盘是在水之国的哪里买的……”
我意识到这个问题太过愚蠢且没有价值,就像是和领导说了个不合时宜的玩笑,显得人既低级又没有追求。
我说出口的时候就开始疯狂后悔,手上忍不住模仿起雏田小姐,开始对在一起地戳戳戳。
又过了两秒,我怀疑我的耳朵坏掉了,因为我听到日暮笑了一声。
——
你要问我为什么临近半夜了还不回家睡觉,我的回答是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
也许这个世界真的有忍者之神,而忍者之神真的听到了我的愿望。今晚的我当上了被老师宠爱的优等生,获得了进入老师的领地并获赐食物的权利。
——因为日暮老师给我的回答是,她宿舍的冰箱里还有一盒刺身。
上忍宿舍一直以来都是只能远观的存在,完美的朝阳户型、精细粉刷的灰色外立面令初来乍到的我时时幻想,住在里面该是多么多么的痛快。
但我很快就不那么想了,因为当忍者更新换代实在是太快了。
大厅的住户卡跟去年印象中的又不一样,我不清楚哪些是成家搬走了、哪些是不幸殉职了。日暮简洁地给我介绍各处的功能区,并在一楼的贩卖机请了我一瓶菠萝汽水。
……我有一种去朋友家蹭吃蹭喝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享受夜生活的不止我一个,貌似无所事事的银毛扫把头也在走廊尽头晃着小麦果汁,不知是不是在借着月光悼念队友。
“旗木前辈。”
“哦,日暮老师。”
扫把头上忍抬头的瞬间就恢复了平时的情绪,还对着我揶揄道:“跟着老师来串门的吗?”
气氛有点诡异,旗木卡卡西比我高出太多,我只能仰视着撇嘴,“不是来串门的,我很快就走。”
时间宝贵,我再不抓紧时间待会就没几个小时可以睡了。
日暮领着我上楼,楼中并没有我想象中安静,多得是还没睡觉的上忍。日暮与他们并不相熟,剩下的我认识或不认识的上忍们,她再也没和他们打过招呼。
“到了。”
她掏出钥匙,和本人风格相符的极简钥匙串——甚至上面只有两把钥匙。眼前的金属防盗门上面还带有电子门铃,一想起我那扇只能用来敲的破木门我就心里酸酸的。
门开了,我带着好奇向里望去。标准一室一厨一卫的公寓配置,另带一个巨大的落地阳台。但是……
与预料中的样板间摆设并不相同,怎么说呢……
宿舍被打扫得一尘不染,但屋内的东西多得我几乎没法落脚,生活痕迹密集得令人发指。“不用换鞋,”日暮直接痛快地一个大岔步跨过玄关。
我也只好学她豪爽地越过那些杂物,没盖盖的菠萝汽水差点撒到地板上去。
她直奔主题地拉开冰柜门,拿出了一个比上次稍小了一圈的饭盒。
“晴里告诉我,上次的那盒你给放到变质了。”日暮转头又开始翻找东西,“第二场要五天才能结束,所以现在,抓紧解决掉吧。”
好多嘴的大贯晴里。
虽然吃个夜宵、并且还是吃这么豪华的夜宵很令人激动,但在带队上忍在场的情况下吃掉这些,我很害怕自己会作出一系列返祖的行为。
有什么东西被递到我手里,我低头一看,原来还有和饭盒成套的一双筷子。
——
在我暴风吸入的时候,日暮很贴心地站到了阳台上去。月光照着她灰色的头发和白色的制服,几乎快融为一体。
但超豪华的美食并没有掠夺走我的全部神智,在油脂旺盛的金枪鱼大腹被从头到尾细细咀嚼的时候,我在悄悄观察这间凌乱的宿舍。
我可以说这间屋里堆了长街上能买到和买不到的所有东西。我用手拨开一些,奇怪的是杂物之下的家具却是一派规整的模样。
——就好像有人临时空降了一堆东西在这里似的。
我的脑子还在沉思,但肠胃诚实地托上来一股气,到达我喉咙的时候,变成了一个无法避免的、大失礼节的巨大饱嗝。
“吃饱了?”我的嗝声惊动了阳台上的日暮。
哪里是吃饱,我现在快溢出来了。
西方的天空出现了月亮,我大胆猜测现在已经一两点钟了。
“第二场考试八点半集合,你最多还能休息六个小时。”
日暮又变回了我所熟悉的那个样子,她在灯光下站得笔直。如果不是背景中杂乱的房间作祟,我会把当下幻视成第二班曾经的某次集合。
可有什么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我再看向身作我老师的日暮阳雪,年轻的脸庞还是一片木然。但我从前为她打上的那些标签全数剥落在地,露出了里面真实的人。
……原来我也有一个可以谈天的普通师长。
“那我就回去了,老师再见!”
我在带上门前认真地挥别她,门缝后的日暮也像每次和同僚打招呼时那样、把手抬起一个小小的角度。
“再见了,理莎。”
——
当我在床上回想起刚刚所经历的一切,我仍然觉得十分恍惚,仿佛被谁的幻术吞进去又吐了出来。
与其说日暮像是变了个人,倒不如说我从未了解过日暮。明明职场一套私下一套才是上班人士的正常处事规则,我不明白是什么导致了她忽然要对学生敞开心扉。
但是我决定不再多想,因为再这样内耗下去,我就真的不用睡觉了。
早上七点半,铁皮闹钟准时地将我喊起,我坐起的时候便立刻感到了来自四肢百骸的惨叫。
完全透支查克拉使得身体状况糟糕得可怕——比和西瓜头师徒一起训练一整天还可怕。我下床的时候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变成了残废,只能跌跌撞撞地扑向马桶开启清晨的第一泡排泄。
这还考什么呀!我在心中深沉地尖叫,白给人送卷轴来的吧!
等到我磨蹭着到达死亡森林前集合的时候,我才发现情况比我想象得更加糟糕。
——烂面条一样的晴里和照里正在树下互相扶持着前行,间或冒出一句打气鼓励的话语,像两个正在积极复健的病友。
“没关系,虽然腿脚不便了一点,但是日暮老师已经教了很多强力的忍术和体术了!”
“即使是这样的我们,也在坚持着努力前行呢!”
大贯照里故作开朗的语气传遍整个入口,我只感觉到欠打,十分欠打。
一想到我的第二场考试变成了搞笑番的过场画面,我两拳梆硬,更加怀念起顺从又抗揍的狐狸沙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