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破宁静的是郑芫华的电话,他在酒吧里,六月寒乐队的歌声飘出听筒,身旁的重量才减轻不少。
“小枝,我等会要去找郑芫华,你自己去肆墨。”
陈常山转两圈颈椎,才勉强缓解酸痛。
商枝按停闹铃,不解地问道:“你们不去肆墨吗?”
“肆墨太闹了,我们要谈事情。”
“好吧。”
两人在地铁口挥手作别,陈常山就拐进巷子里的夏天无,夏天无算是一个清吧,乐队偏慢摇滚风格,过去也是陈常山时常踏足的地方。
“你有事?”郑芫华推过去一杯起泡酒,笃定地开口问道。
“我......”
吧台上一水的酒杯,陈常山拎出来的保温杯倒显得格格不入。
他摆了摆手,欲言又止地望着郑芫华,有些话在嘴边停留,又不好意思说出口。
“怎么了?吞吞吐吐可不是你的性格。”
在穗州,郑芫华是难得知道他往事的人,也算的上是最了解他的人。
那时候,陈常山刚到穗州,意外走进郑芫华的酒吧。
酒吧是试营业,只零零碎碎的几个人。郑芫华还算清闲,在吧台只顾着和别人聊天。
陈常山真的很吸引人,长发盖不住他忧郁的气质。整个人仿佛泡在悲伤里一样,再有那一张帅气的脸蛋,多少搭讪的人向前,都想抚平他的愁容。
而这些人很快就被打发走,他只一杯又一杯地灌酒,调酒师都跟不上他喝酒的速度。
“小伙子,虽说我是卖酒的,但你这样喝伤身体。”
“你赚钱不就行了,管太多了,老板。”
“遇上事了?人生嘛,谁是一帆风顺的,总会过去的。”
郑芫华三十而立,形形色色的人见多了,也就明白一个道理:人无非是为两件事难过,一是钱,二是情。
瞧着这小子的劲头,他就只能拿出两句陈年的鸡汤。免得酒吧还没有开业,这祖宗就把自己的店砸了。
“你说得倒是轻松。”
“小子,这杯酒我亲手给你调,喝完你就回家吧,别让家里人担心。”
郑芫华走进操作台,调了一杯低浓度的荔枝甜酒。
“家里人?我没有家里人,都死了。”
陈常山将威士忌对准灯光,琥珀色映在墙壁,仿佛在嘲笑陈常山,也像是在笑郑芫华。
那一晚,郑芫华没有再劝这个年轻人。只是在他昏睡后,让人送进了三楼的小隔间。
从此之后,陈常山更是每晚都到,都快成了酒吧里的活招牌。人人都知道,西青果里有个客人,不论长相还是身材,都是顶好的,却从不接受别人的邀请,活脱脱的高岭之花。
郑芫华也是在那些醉酒的夜晚,窥探到故事的边边角角。用他的话来说,不过是为情罢了。
“这次是为情?”郑芫华率先开口,看着陈常山惊讶的表情,他倒是有一点暗爽。
“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你也是这个表情,一模一样。”
“聊一聊?”
陈常山轻呷一口普洱,问道:“商枝最近怎么样?”
“嗷,他不是请假去看你们比赛了。你还专门打电话,让我一定批假。”
“这么快就忘了?”
“他今天才回来,我怎么知道他最近怎么样?”
“这事和商枝有关系?”
一连串的疑问,被陈常山的一句话解答。
“他和我表白了,说喜欢我。”
“我上次就说,你们是有缘分的。”郑芫华像个牵线成功的媒婆,生怕两人闹掰,急匆匆地说:“那你不喜欢他?”
“我应该对他是有好感的。”
“但我忘不掉京墨,这样于他是不公平的。”
“我知道要怎么办?”
“常山,我脸皮厚,就自称一声大哥。过去的几十年,我一直劝自己及时行乐。”
“是不会有人一直等你的,我们都很清楚,人都是向前走的。即便你有意待在原地,但时间不会停滞,它依旧会带着每一个人,去往他应该去的地方,站在正确的人身边。”
“有的时候,你若是视而不见,再坚持的人都会气馁,会退缩。所以,哥劝你,不妨给自己一个机会,同样也是给别人一个机会。”
“我知道你的难过,酒吧刚开业那两三年,你没事就喝得烂醉,抱着酒瓶子睡觉。可斯人已逝,路还长着呢,你又何必画地为牢啊。”
情真意切的话,陈常山一遍一遍在心底回想。他晃了晃手里的保温杯,最后还是要了一排酒。
一痕春,以栀子花白酒做底,苏打水稀释,再加入少量薄荷。【1】入口清爽自然,有淡淡的栀子花香,但浓度较高,容易醉人,是夏天无的隐藏饮品。【2】
“你......”
“让我喝吧,郑哥。”
shot杯小,陈常山不一会就清空了台面。
世界成为旋转的万花筒,他趴在吧台,望着绚丽的水晶灯,闪呀闪呀,铸成一个时空隧道,将他带回一个熟悉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