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旧时认识的人。免得旁人说他闲话，吃饭就咱们三个人就好。”陆审确转向汲枝，之后便没有再言语。

等考场里的人都走干净了，才换了套寻常的衣服，带着魁星和汲枝往门外去。

才一出门，门口吃喝着大碗茶叶的人便都转头过来看，她实在是显眼，在考场里坐过的举子们还在分明有些尴尬地将才买的大碗茶拿了起来：“咳......”

一时之间，端起茶碗，不再说话相互使眼色的络绎不绝，不知道还以为写多了字之后伤的不是他们的手，反倒叫眼睛跳个不停，累着了呢。

那卖大碗茶的小贩却俨然并不知晓她们三人是什么感觉，照样热情招呼着：“三位也辛苦了，可要在门前休息一下？这边热茶水，一文钱一碗。”

“不了。”陆审确一见周围人这幅样子，便不打算久留，余光一扫，汲枝怔在了原地，眼睛里湿漉漉地，手也分明在往身后藏，不想叫男人看见一般，躲得飞快。

“枝儿！你怎么出宫了？”那卖茶的男人跟汲枝一样红了眼眶，突然冲过来就要看她。

“哥......”汲枝在后面呢喃出声，又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

魁星见到这下意识地退开和闪躲，伸出手拦住了这个人，等着汲枝自己做出反应。

“走吧，我们走吧。”汲枝擦干了眼泪，终于还是没有接受这个人的拥抱。

陆审确低低地嗯了一声，率先迈开了步子。

那男人还要追，魁星便握住了他的手腕，不容置喙地将他的手放回了原处。

眼神警告过她你找个过来之后，才慢慢跟上了她们两人。

“大人不问我……？”汲枝甚至忘了要落后半步，有些狼狈地眼泪挂在脸上，一贯干练的头发竟然也乱的有些可怜，期期艾艾地又有点害怕。

陆审确自己本身不是个愿意说人是非的人，一切看个态度就好：“你要是想说，自己会告诉我，不想说我问你，反倒是撕了你的伤疤，没有必要。只要你乐意，手和绣活，你会慢慢有新的办法，这些感情上的事情，也是同样的。”

“好……”她只是有些哽咽地说完了这一句，抬起左手用袖子擦了一把脸，之后便放缓了脚步，又如同平日里一般，蔫蔫的，头也低低地垂了下去，只看路，不看人。

“实在不想想开，先去吃顿好的吧，乔大人定的不知道是哪家的，看他古板，要吃有滋味儿的估计没有，你跟我们走，去开荤。”陆审确忍不住揉了揉她脑袋，一头本来严谨的人分明乱起来也别有一番风味。

这酒家与镖局挨着，路过的时候魁星自然地取了页纸，又折返回来的。

这边陆审确已然点好了菜，等着四个菜送上来的时候，有个江南的甜口菜，是专门点给汲枝的，陆审确自己不喜欢甜藕里面又塞着糯米的口感，却并没有不允许别人吃的道理。

风卷残云地吃完了一顿热菜，汲枝才终于哭出了声：“陆大人，其实，我小时候，我哥哥，也拿甜藕......哄我，只是嫂子，她，嫂子看着...家里实在，缺钱，才把我卖了，换钱的。我哥哥...他一直没找到我，我以为他是要我的，没想到......。”

陆审确和魁星静静地听着，最后一句，她虽然带了哭腔，却很少见地没有结巴，听完也只是一起摸了摸她的肩膀，陆审确抱了她一下：“没事儿了，有我们呢。”

“嗯……”她抱了一会儿，终于松开了手：“以后，不想看见他们了。”

店里的伙计开始一个灯一个灯地点，整个店都在这时候亮起来了，汲枝揉了揉红了的眼眶：“您之前，说的衣服纹样，我会慢慢画......好里面的，花纹的。”

分明只是有三天的时间未曾出门，外面却已然换了一层初生的绿色叶子，甚至于有些开的早的花已经露了骨朵。

她们踩着宫门落下钥匙的时间，回到了宫中。

过去寻程霁白问安，一下子发现小殿下的桌上有了些文书，他并不似往日那样，好游玩而不务正业，他这几日都在跟四位大人学着直接上手事物了，灯烛一直亮着。

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进了房间之后，看着魁星拿出来的纸面上的字，喟然一叹：“真好啊，小殿下在做太子之前，已经开始试着做负责的大人了。”

过不了几日，姚清规要得了金榜题名了，这边的罪证竟然也得了些，倘使再查一查，顺着线索，再看看，总有得济斩贼之时。

如果能一切顺利的发展下去，这年的春天当真会是个很好的季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