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俩一个半饱一个全饥,去厨房想自己折腾点吃的,幸而厨娘还在旁边,她俩得以吃完了府上这几天剩下来的最后两碗素面。
“魁星,我怎么想都觉得这东西不能放我手里,我这不学无术不背四书的人拿着,万一不灵了,岂不是白求了?”陆审确放下筷子,又看着手边那个包好的小盒子,从自己屋里摸摸银子,换了身适合夜行的衣服便出了门。
魁星也不拦着,分明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示意她自便:“京城里你都摸熟了,可别一激动,连少爷兵都能抓到你了。”
现下京城都是她才换的巡逻路线,心里俱都了然,翻墙越巷子到了姚清规租的院子的时候,竟然少有的听到了自己心在不断鼓动的噪音。
耳朵里传来了一阵整齐的脚步声,陆审确估计是巡逻到了,于是一翻身,跳进院子的时候,竟然就看见姚清规在院子里看月亮。
难得看她一身黑衣,姚清规便也不再盯着月亮,转而盯着她问:“怎么?姑娘怎么不敲门?是我家门烫手?”
“没,我听着有人来了。”陆审确指指外面:“我小时候上房揭瓦的事儿,你都在城里跟人家打听得一清二楚,我长大了还管翻墙?”
她虽然这么说,但是又丝毫不为姚清规打听她的事儿生气,将礼盒递过去,一边想着小贩刚才说得:“姚郎出名了,买了这些的举子都夸你冠绝京华。”
那上面有个锦囊,绣着金榜题名的金字,似乎害怕人看不见,又在香囊里包里艾草之类的药,绿色的盒子,虽然不小,掂量起来却并不重,姚清规接了,一双眼睛似乎在问:“给我的?”
“对,你拆开看看。”陆审确盯着他动作,点了点头。
姚清规一双手是很白的,跟她总是日晒又动刀舞剑的手比起来,只有右手长了一层厚厚的茧子,看着跟那墨绿色的包装纸更衬。
“姑娘怎么想起来给我买这些?”他看盒子里的文昌笔,文昌塔,笑吟吟地抬头看陆审确:“是怕我考不上?”
“不怕,姚郎借了我西北的名号,总该拿个状元叫我这不学无术的兵痞看一眼吧?这东西可开过光呢,大和尚念过经的,就咱们住过的那个。”陆审确也不讲究,这些日子惫懒久了找了院子里的一把小杌子坐下了,仰头看姚清规。
姚清规见她还带了点自得,将桌子上放着的一盘栗子饼递到她手里,竟然笑着摇了摇头:“姚某自当尽力......哈哈哈哈哈哈。”
陆审确没想到这人说话归说话,还要摇头笑,这分明是又什么事儿自己说的不对,偷偷笑话自己呢,接了他递来的吃食,一边小口小口地吃,一边问道:“你笑什么?这笑贼兮兮的,看着就变扭。”
他本是不想叫陆审确落面子,于是生生忍着没说,见她竟然如此就发现了,才道:“文昌帝君拜得,寺庙也住得,但总不该叫寺里的和尚开光道馆里卖的玩意儿吧?”
陆审确一下明白过来,自己分明是叫那小贩一张嘴给骗了,恼羞成怒:“你笑话我,不给你了。”
自他在京城并不认识旁的人,同场竞争的更不会送这份心意给他。己或许是唯一会送这东西给他的人了,又一时间叫人忽悠瘸了去,才买了这么俩玩意儿,现下竟然还要被他拿来取笑。
姚清规见她眼神,大抵不是真的生气,于是低垂了眼帘,将真实的情绪藏在眼底:“姑娘不信这些,自然不必知道。但是这份心意,姚某很喜欢。”
陆审确被这一句话定在了原地,竟然一下站起来的时候把那小杌子一脚踹翻了去,一时心里叫这句‘姚某很喜欢’,给闹得断了思绪,一时间说不出个所以然,百种思绪飞过。
喜欢什么?心意什么?
明明只是觉得自己分明拉他入局之前,他凭着自己都能得了状元,没道理今生认识了自己反而便不行了吧?
分明是好事,他嘴里竟然冒出这么难回的一句话来。
陆审确犹豫来半晌,还是转头看像了姚清规的眼睛,尽管语气仍旧克制着保持平静,震惊还是叫一两个颤给暴露的明明白白:“但总归是,你...考了状元,我要看你打马游街。此后百姓一样托你多照顾些,我也会尽力多担着些黎庶的喜乐在身上。”
姚清规骤然握紧了拳,还是笑着嗯了一声。
“那你自己看书,我先走了。”陆审确觉得这里氛围实在古怪,悄然又翻墙溜走了,不然不知道要闹出什么样的笑话来。
但凡姚清规不垂着眼睛,抬起头来看上一眼,都不会错过她蔓延上耳廓的红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