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么想着又有了干劲，跟着进了后面休息的小房间，把容靳放到了一张小榻上，方才心满意足挺胸阔步地出来了，一边还喊着：“陆大人，还有什么事吩咐属下的吗？”

陆审确不禁失笑，这位方大人自己就把自己干苦差事儿这事给想明白了，她这几日没怎么合眼，身上还是从自己家里换的一套衣服，虽然路过家门好几次，这两夜却都没回去住，这下皇帝醒了，能安心回去洗个澡了。

“诸位同僚，先行一步，你们做完早些回去，这几日辛苦了。”陆审确说了一声便出了门。

外面的小贩仿佛是见着要考试了，一个个摊位上放了毛笔宣纸一类的，甚至还有人在叫卖文昌笔，文昌塔。

陆审确原本只是跟魁星一起在街上慢慢往家那边去，但是一路上叫卖的太多的，一个个都说：“买个文昌塔，文曲星保佑高中，有文昌相助必然蟾宫折桂”之类的话。

“姑娘！想买就去看吧，你眼神已经往他们身上看了多少次了。而且你心不在焉的，我跟你说话都要好几次才能听见。”

“很明显吗？”她才要回过头去，魁星已经站在她身后推着她往前走了。

“那边明明有阿婆在卖自家种的蔬菜，还有馄饨的摊子，偏你什么都看不见，只盯着这条街上卖这些的小贩看。”魁星道，手上的力道一下加大，把陆审确按在了原地，还问了一句：“要买什么？”

陆审确分明看得清楚桌上的那些个东西，却还是下意识弯腰，凑到近前，细细地看了桌上的东西：“送人总要一套吧，万一就差一个，他就得不了魁首了呢？”

魁星看她挑得这么认真，又是看着塔上面的字是不是最工整，又是把一杆文昌笔翻来覆去看了好多遍才罢休，摇了摇头，转身往后面卖小包子的店去了，要了一笼，坐在桌前一边看一边等。

陆审确对比了半天，那小贩几次欲言又止，陆审确对比的实在入神，终于挑了一套自己最满意的，银钱往前一递：“麻烦帮我包起来吧，这些拿去，不用找了。”

“得嘞。”小贩接过，笑得灿烂：“您要得多，我定然给您弄个小盒，装的漂漂亮亮的。”

似乎想起来这东西得开光，她又迟疑地问道：“这真的灵嘛？请回去举子当真能高中？”

“可不是嘛？城外那山里不是有座庙嘛？我们才去那地方请的，听说今年最有望夺魁的一位，也曾经在那儿借宿过呢，必然能沾到文气，至于其余几位都是世家子弟了，咱们也蹭不到他们的好运气啊。”

陆审确听见姚清规的名字，忽而笑了，为了再确认一下，此姚是否是彼姚，又问了一句：“谁啊？京中有这号人物吗？”

“报名的时候，拿的是西北沙洲道那位王大人的帖子，看着是个寒门的，反正姓姚。”

“姚清规？”陆审确没想到这人竟然连姚清规的底细都知道，看着小二用麻绳系好了盒子。

“对对，是叫这名。您可说呢，我一个卖货的，哪懂这些？这几日总有书生买这些求个吉利，老说起来他的文章来，什么肉鸽蔓延，凌风枸杞的，听不懂，我倒是不知道他长得什么样子，竟然能叫其他人都心服口服了去。”小贩将一个写着‘金榜题名’的香囊最后挂在了外面：“您这给的多，小人再送您一个香囊，算是尽一份心意。”

小贩不识字，读不懂汉朝的赋，估计是馋肉想喝鸽子汤，好好的牵弱葛之蔓延，寄凌风于松杞①就离不开两口吃了。

陆审确半晌没见魁星，一回头，看她守着笼屉里最后一个包子，正眼巴巴地等着自己过来。

“这最后一个不会是给我留的吧?”陆审确拉开条凳，坐下之后，眼看着魁星立刻拿起筷子把最后一个包子蘸醋吃了。

她说话囔囔的，一时间，说话断断续续：“怎么会，等姑娘给我付账，你挑东西磨磨唧唧，我总要吃点什么吧？”

陆审确一噎，这儿还有一个跟小贩一样离不开吃的，看着她既而有点恼火，又有点困惑，皱眉手指点了点桌子：“是小姐我没给月钱？还是你做了什么事，把自己家底掏空了？”

“出门急，本就没带多少钱，这几天都花光了，我的好姑娘！你都给姚清规买礼物了，请我吃几个包子，也是应该的吧？”

陆审确没想到魁星竟然如此，只好在袖子里掏出了钱袋子，翻找了半晌，最后在角落里寻到几个铜板，面上也难得带了点窘迫：“够不够啊，刚刚一高兴没叫人找钱。”

“我数数。”魁星点了点，又还了陆审确一个铜板：“得，这下，姑娘身有一文，我身无分文咯，将军府，落魄。”

陆审确将钱递给了老板。

回府之后，又是一片寂寥冷落，院子里陆审确趁着前几日京中戒严，发落了碍事儿的探子，手下的人才进京，没有弄到府上来招眼的打算，现下回来才发现，屋里也没养几个人了。

林舟去了肆封寺，再没了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