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审确心道，原以为是时大人闹出来的，却不想跟老爷子也脱不了干系，必然还在后面扇风递话来着。

这话怎么说的，自己跟魁星在晁园外，背着老皇帝给时大人点了火，这位相爷就能借着着火的机会扇风，叫老皇帝被烧着了恼怒。

“所以我应当私下里去？”陆审确问：“毕竟叫别人知道，他破例选出来的女官，竟然没几日就叫京里出了这么大的岔子，脸上不好看？”

董敬辰两根手指竖起来，摇了摇道：“并非如此，这事儿无论是私下里还是明面上说，都可以，但是既然上了朝，就别当自己是请罪的。他既然选了你，若是无大事，总是要保你的，否则不是成了他打自己的脸了？你只要记得，无论如何，给他把脸面放到第一位，他就不至于对你起了杀心。”

回想到京城之后的种种，陆审确都串联起来了。

他责罚后桐等一批宫人，是因为，陆审确外臣远来，竟然叫她连个轿子都没有的坐，差点晕过去，这是显得宫里无人，叫他丢了面子。

责打太子宫里的人，叫程霁白跪在殿外都是他觉得脸面受了损。

自己当时误打误撞地给了他们父子二人台阶下，又任由他扔的奏章披头盖脸砸下来，没躲开的动作，是全了他君王的体面。

时归这件事儿，更是相爷说得那样。

只要站在皇帝的角度理解，陛下的心思便很好猜了，民间传言和后来的流言变更，总是能让事情原本的模样在时间里变得模糊扭曲。

“学生明白。”陆审确想明白了之后，低头应声。

“劝他时候也是同样，说话莫要生硬直白，你是个聪明娃娃，再练几次想必就能进退得宜了。”他看了一眼天色。

虽然他还没有教得尽兴，却也是时候放这丫头走去卫御寺的官署上工了，便摆手赶人道：“行了，就这些事儿。你先去卫御寺吧，日后有什么不懂的，便来问我。直接上门便是，我......日后跟门房的说一声，不叫他们拦着你。”

他想了想，刚才叫这个学生拿捏住了短处，虽然拜师茶算是讨回来了半程，却也不能再叫人知道自己如此上赶着，便端坐在太师椅上叫陆审确走。

“是。”陆审确应声，而后又恭恭敬敬地跪下来：“谢谢老师，但学生还有一事，想求老师帮忙。昨日那孩子是个可造之材，学生原本是想着若是实在找不到去处，叫在将军府养着也是使得的，但现如今，既然入了您门下，往肆封寺塞个人也应该使得吧？”

肆封寺是本朝自己设的机构，归属在吏部，专门管官吏的任免考核的，和宗正寺管理宗谱的，暂时是同一个主官。

本朝开国时候是九寺五监，而院系里的宗正寺，在当今上位后便，名存实亡，为了加强集权，设置了肆封寺，至今时间也不足三年。

现如今，肆封寺和宗正寺都归在容靳名下，所以说来说去，朝堂的架构还是原先九寺五监的样子没有变。

而肆封寺的职权也算不上清楚，皇帝会直接把命令送到他们手里，亦或是有了不方便过到三省的脏活，他们便可以出手随意杀个把人。

卫御寺，肆封寺与宫里的近卫，是京城为数不多的兵力，理应并无瓜葛。但是陆审确若是要保证自己在京中的安危，卫御寺这个新生的势力，必然也要有偏向自己的人才是。

罢了。

“你这女娃娃。”老相爷失笑，摆了摆手：“你自去问问他愿不愿意。若是他乐意，老夫给他个机会。他们统领年轻时候欠过我一个人情，现下虽然得势，终究还是要卖我几分面子的。”

陆审确低头俯首，替那孩子，也是替当年的自己谢过了董敬辰。

“对了，咱们陛下不是个体贴百姓的人，你日后无需把百姓的事儿放在嘴边。若是有民生之事，私下里与我说便好，就像今天这般。老夫很喜欢你这样上进的学生。”他说着这话，终于把陆审确送出了院门。

她才出得门去，还未及离开，便看见等在门外的董半涟，神色虽然算不上焦急，却也有些事，显然已经等了她有一会儿了，便问：“怎么了？”

“私下说话。”她拉着陆审确竟然又往她屋里头去，进门之后，屏退了下人，才问到：“问之，我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别怪我多嘴，你这脉象，我总觉得像是药性相冲。听说宫里的的人会有些阴私手段，我总觉得是有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人，叫你在宫里喝了什么药。还是多有些防备的才好，总不至于，好好的身体，就叫人家给暗害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