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她的东西还给她。”
姜厌看着陆灼野泛红的眼眶,突然笑了,将速写本扔在地上,转身时故意撞翻了颜料架。
“你们慢慢演深情戏码,”她的声音在走廊里回荡,
“不过别忘了——”
“有些人的旧伤,最好别随便揭开。”
画室里只剩下颜料流淌的声音。江砚蹲下身捡速写本,指尖触到某页被姜厌指甲划出的裂痕。陆灼野突然伸手抱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别听她胡说。”
“灼野,”江砚的声音带着颤抖,“其实姜厌……”
“我知道。”陆灼野打断她,捡起地上的保温桶,布丁已经混着颜料变得浑浊,“她初中时给季来之写过情书,被季妈妈当着全班的面撕了。”
江砚猛地抬头。
“季来之告诉我的。”
陆灼野擦掉她脸颊的颜料,“姜厌转学来这,是因为季来之去年在社交平台发了张我们学校的樱花照。”她顿了顿,从口袋里摸出枚樱桃发绳,“这是姜厌掉在操场的,和季来之初中时戴的一模一样。”
月光透过画室的破窗洒进来,照亮了满地狼藉。江砚看着陆灼野手心里的发绳,突然想起姜厌每次看季来之的眼神——那不是挑衅,是隔着三年时光的、不敢宣之于口的疼。
“她抢年级第一,抢竞赛名额,”陆灼野把发绳塞进江砚手里,“其实都是想让季来之看见。”
画架上的星空速写被夜风吹得哗哗作响,江砚突然想起姜厌国赛归来时,在庆功会上唯一看向的方向——不是领奖台,而是角落里和季来之说笑的安然。
“那她为什么……”
“因为她觉得,”陆灼野替她把画夹绑好,指尖划过“灼”字刻痕,“只有站在最高点,才能把当年被撕碎的骄傲,重新拼起来。”
画室门口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两人同时抬头,看见姜厌站在阴影里,手里攥着枚快要捏变形的橡皮——那是季来之初中时送她的生日礼物。
“你们说得对。”
姜厌的声音很轻,像被风吹散的烟,
“我就是嫉妒。”她把橡皮放在窗台上,转身时,短鲻鱼头在月光下划出脆弱的弧线,
“嫉妒季来之看安然的眼神,嫉妒江砚能光明正大地画她,嫉妒……”
她没说完,背影已经消失在走廊尽头。陆灼野捡起窗台上的橡皮,发现背面刻着极小的字:“季来之,别回头”。
江砚看着橡皮,又看看陆灼野手腕上的护腕,突然笑了。“原来我们都在害怕同一件事。”
“什么?”
“害怕自己在乎的人,一回头就不见了。”
夜风卷起地上的速写纸,陆灼野画的简笔画飘到江砚脚边。她弯腰捡起,看见背面多了行姜厌的字迹:“其实我也画过她,在没人看见的速写本里。”
画室的灯被陆灼野打开,暖黄色的光驱散了所有阴影。江砚把旧速写本收进画架,拿出新的画纸。“明天给季来之送画吧,”她拿起陆灼野的速写笔,“顺便告诉她,有人在等她回头。”
陆灼野看着她笔下渐渐成形的樱花树,突然想起很多年前那个雨天。原来所有的锋芒与暗涌,都是未说出口的在乎。她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给季来之发了条消息:“明天中午,便利店见,有东西给你。”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把两人的影子映在画纸上,像极了多年前那本未送出的速写里,两个并肩坐在樱花树下的女孩。而走廊尽头,姜厌靠在墙上,听着画室里传来的轻笑,终于松开了攥紧的拳头,指缝里露出枚被体温焐热的樱桃发绳。
“别回头啊,季来之。”她低声自语,眼白偏多的眼睛里,第一次没了冷意,只剩下淡淡的释然。口袋里的速写笔滚了滚,笔杆上的“厌”字刻痕旁,不知何时多了道新的划痕——那是刚才在画室门口,她用指甲偷偷刻下的“安”字,像句不敢宣之于口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