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景澄说,“先跑的步。”
“这么巧,我也是。小区里绿道虽然漂亮,但比起安顺西路和学校,还是不够开阔。”陈嘉言笑了声,把眼镜摘下来。
两个人往大堂走,过安检闸机。
景澄来实验室参观几次,轻车熟路地找到了电梯。
遵照流程,先去更衣室换过衣服,戴上防护口罩。
景澄同样参与过康奈尔的相关项目。
她成绩好,表达能力和动手能力都很强,有几位教授颇为欣赏她,也和她聊过几次本科后的深造方向。
如果半年以前,她没有把那名种族歧视的金毛扔进水里的话,现在应该在图书馆七楼隔窗欣赏盖满白雪的麦格劳钟楼了。
一眨眼,她在国内也呆了很长一段时间。
尽管熟悉这些仪器,景澄并没有立刻开始,等待了十几分钟,陈嘉言也换上了实验服出来了。
许是担心汗味,他在更衣室简单地洗了个澡。
头发很随意地抓出了自然的弧度,眼镜也换回了日常上课时无框的那一副,长身白袍,整个人看起来分外清爽。
要是侯青青同学在这,百分百会点评“陈老师是时下流行的温雅内敛高智款,如果拆开是斯文败类的类型,可以再加10个附加分”。
景澄拆开一双无菌手套。
“齐光的AI Lab也很有名,他们和宜大有合作。”陈嘉言的实验有一部分采用了算法和学习模型来处理数据,这在当下的动科研究里并不算少见,“你没考虑过去你哥哥那里实习吗?”
“有。不过比起数据辅助工具,哥哥他们更倾向于AI在游戏里的实际应用,多模态大模型NPC、引擎开发提效之类的。”
“看来在方向上,有很大不同。”陈嘉言走到她身旁,“我昨天来得贸然,没打扰到你们吧,没想到你哥哥也在。”
打扰不打扰的,也改不了她哥哥最近突变的画风。
“没有。”景澄摇摇头,道,“对了,晚上你有空吗?”
“我?”陈嘉言有些意外,继而扬起温和的笑,“除了加班,应该都有空。”
“那我请你和青青吃一顿晚饭吧,昨天你们给我送了搬家礼物。”
李瑜梁翊合和褚萤也都表示了乔迁之喜,等什么时候他们有时间,她再另约他们一次。
李大哥可能是听贺明霁提的,今天一大早,他给她发了快递单号,不知道寄了什么,光保价就保了三万。
老天,不会又是一个便便花瓶吧。
如果是李暮汀,真的非常有可能……景澄甩甩脑袋,没注意到陈嘉言微滞的表情,“陈老师,昨天你说的那个实验,可以详细和我说一下吗。”
陈嘉言敛眸,沉稳地点头:“嗯,钟锦也马上到了,一起讨论吧。”
“好的。”
没过太久,钟锦和另外四个学生陆续来了。
比起之前在齐光AI Lab纯粹的技术体验,陈嘉言的实验室虽然同样有基于AI深度学习的数据分析,但无疑更侧重于动科本身。多学科的交融放大了知识的魅力,又在景澄本就兴趣浓厚的领域,她很快就进入了状态,一呆就是一整天。
到下午结束的时候,她神清气爽,一双眼睛也亮得惊人。
陈嘉言玩笑:“怎么亢奋得像在云南吸了一瓶氧一样。”
景澄伸了个满足的懒腰:“这就是先天打工圣体。”
“看来,我招到你很划算。”
一旦有共同的话题,景澄会变得非常的好说话和健谈。若是没有兴趣的事情,她则笑眯眯地巧妙敷衍。
和景澄再见以来,陈嘉言渐渐摸清了景澄的脾气。
和他记忆里差不太多,但会略收敛起本性的张牙舞爪。
那时候他去家属院给谢筠教授送资料。
十七岁的景澄骑着自行车,疾驰过暮色深深的小巷,校服裙摆上有风飞过。
“妈妈今早出差了,给我吧。”她拿脚当刹车,还没烫成卷的长发绑成马尾,漂亮的钻石发卡闪着光,姿容轻俏。
他多嘴的问了一句“真给你吗”。
“怕我是打劫的?”她歪了歪头,笑得很肆意,一双梨涡在落日里露出浅浅的凹痕,“我知道你们最近在做珍稀鸟类记录。”
文件袋被她抽走,她灵巧地跳下单车:“辛苦啦。”
红砖的老式楼房亮着灯,她几步跑上台阶,大声说“我回来了哥哥”。
话音未落,门便开了。不知为何,他感到一丝失落。
但隔着一段距离,她转过头,朝他挥了挥手。
这次的交谈可能只有三分钟,但陈嘉言记了三年。
在她出国前的那一年,又不算偶然地见过景澄几次面,她几乎每次都不能马上认出自己。
明明自己的长相也不算太差?
陈嘉言并非不知自己易从外貌得人亲近喜爱。
目光有一瞬苦涩,抬眸见景澄已经走到了前面,他加快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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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青青是湖南人,陈嘉言也能吃辣,景澄遂把晚餐选在了宜大后街的火锅店。
老板来自四川,火锅店有口皆碑,生意很好。
取完号,景澄拿手机扫了下,显示前面还有8桌,预计要等30分钟。
她问陈嘉言:“能等吗?东门那边有个商场,也有家蛮不错的火锅。”
陈嘉言自然能等。
他说:“没事,正好小侯还没来。”
景澄想想也是,遂给侯青青发消息,她在另一个校区,过来需穿越一条车流不息的马路。
“我们还在排号,半个小时。你不用太着急过来,注意安全。”
侯青青回的语音,说话直喘气:“好嘞好嘞,我马上就到啦!几分钟!本来提前溜了的,结果碰到我们学校猫协的人在抓猫。那个社员是个黄油手,拿着杆子怎么都抓不到,猫吓得跳到围墙上去了。我看见旁边有假山,就接过网兜,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之势爬上假山,帮她们把猫给抓住啦!”
“猫协?”景澄的语调微微上扬。
陈嘉言见此,解释道:“是宜大动科院的学生七年前成立的,一直在学校里活跃,现在在几个分校区都有分社,给学校里大部分的猫做了TNR和领养。”
“真好,我的猫就是领养的。”非常有私心的,景澄面不改色剥夺走贺明霁的抚养权。
“真的?我也想领养一只,不过担心铜锣烧不接受二胎,它喜欢人但不太喜欢猫。”
“如果它社会化做得比较好,领养日的时候你可以带它一起去逛逛。”景澄建议。
陈嘉言笑着点点头:“嗯,我会的。下个月宜大礼堂就有领养活动。”
“我刚刚也听猫协的人说了,在国庆的最后两天举行哦。”侯青青闪亮登场,微凉的秋夜里也满身的汗。
“每年都有不少猫被领养走,有一只我很喜欢想毕业的时候带走,结果被人捷足先登了。”
侯青青坐下来,景澄拍拍她的背,拿来一杯店员上的大麦茶:“什么样的?”
侯青青顾不上喝,兴致勃勃地点进猫协公众号。
指尖一路下滑,她戳开一张待领养猫咪的“公式照”。
“就是这只,可爱吧?它是被猫妈妈忘在草里的,那会儿年龄三四个月,见人就躺倒贴贴。”
照片里,大耳朵的狸花猫碧眼如翡,鼻尖和爪子都黢黑。
“我又想它不流浪,又舍不得它被别人带走。”侯青青遗憾地说,“两个月前,猫协就宣布它已经有家啦。”
协会发布的领养日期定格于八月三日。
她去齐光的前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