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洗了把脸,草草刷了牙,眼前镜子里那人看着像熬了三夜疲倦、心烦、神经还绷着。水关上的时候我才意识到,今天已经过完了。
我推门出来,走廊尽头灯还亮着,脚步声才落地,就看到顾清玉站在我房门口,光打在他肩上,整个人像贴在门沿等了很久。
他看见我,先笑了笑,然后慢慢走近一点,声音压得很轻:
“哥……”
我“嗯”了一声,刚要推门,他忽然在背后小声问:
“今天晚上,我能和你一起睡吗?”
我动作顿了一下,没回头。
他像怕我拒绝,话紧接着补上:“我不会乱动。”
“我保证只睡觉,真的。”
“我今天一直忍着不来找你,已经很乖了。”
“你要是不答应,我也不会闹……”
“但你如果点个头,我真的会……特别特别高兴。”
他声音低到最后,几乎像是在哄我,又像在哄自己,我没说话,门锁咔哒一声响,是我拧开的,哎…他是我弟弟只能宠着了。
身后的人眼神一亮,还没等我开口,他就轻手轻脚地跟了进来,小心地掩好门,动作熟练得像早就准备好。
我侧头看他,他站在我旁边,仰着头冲我笑了一下,笑得委屈又乖。
“我今天没来烦你,你都没奖励我。”
“那让我贴一夜……不算过分吧?”
我听到后欲言又止,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一句话,最后我默认了。
灯关掉前,我侧了侧身,背对着他躺下。
身后的床褥轻轻一陷,是他慢慢贴上来的动作。隔着一层被子,我能感觉到他小心翼翼地靠近,不是扑,不是缠,就是那种几乎听不见的“蹭”,像在问我能不能靠近一点。
我没动,也没吭声。
他似乎试探了一下,胳膊轻轻搭在我肩胛骨后的位置,迟疑着开口,声音很轻:
“哥。”
“我能抱一下吗?”
“嗯。”
他似乎有一点意外我同意了,随后他慢慢收紧手臂,把我圈进他怀里,鼻尖贴着我后颈,呼吸烫得像要化进皮肤。
“你身上还是好暖。”他低声说。
“我白天靠着你那一下,晚上就一直想。”
我闭着眼,不出声,他贴得更紧了些,手从我腰侧绕过来,不重,但很稳,掌心传来一点点燥热。
“哥。”他又叫我一声,声音发闷,“你是不是还在想今天查的那些东西?”
“你在害怕我吗?”
我眉心动了动。
他没等我回答,自顾自地贴得更近了一点,像在哄,也像在咬我耳朵:
“那你再害怕一点吧。”
“害怕到离不开我。”
我被他抱着,整个人都在他的呼吸圈里,后颈发烫,心跳像被他一句一句按着慢慢往上提。
他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搂着我,贴得很紧很紧。
我可能有一点失眠了,,顾清玉早早就睡了,呼吸均匀,一下一下像个无害的人。
可我的脑子里,全是警察局里那通电话的回响。
我闭着眼,却怎么也睡不着,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梦很快就来了。
我梦见了那天晚上,那杯酒被灌下去后,胃里滚烫得像被火烧,空气都变黏,四肢软得不像是我的。
姜凌凡的脸靠得越来越近,带着油腻腻的笑。
我想推开,推不动。
手被按住,腰也动不了了,整个人像沉进冰水,却又烧得快要炸开。
他低头要碰我的时候,梦忽然一转。
一只手从我看不清的角度伸出来,死死掐住了姜凌凡的脖子,把他整个人扯了出去,按进墙里。
动作干净利落,快得像风,姜凌凡开始挣扎,一点一点涌出来。
而我却定在床上,动不了,只能看着那双手狠狠勒住他的脖子,直到他整张脸变色。
梦里没有光,可我能看到那人的侧脸。
是顾清玉。
他穿着黑衣,头发乱着,眼神里没有一点温度,他没有看我,只是低头一拳一拳砸下去,像在处理一只死掉的动物。
血溅到他脸上,眼睛却像笑,我试图喊他,想让他停下。
可我发不出声音。
就在这时,他忽然停了下来。
缓缓回头,那一眼,像火烧穿了我整个梦。
“哥。”他轻轻说,嗓音带笑。
“你不是早就想这样做了吗?”
“我只不过,提前动了手而已。”
他说着,转头看了一眼地上的人,又笑了。
“你不敢杀人。”
“但你肯定幻想过我杀人。”
我拼命想逃,可梦境像沼泽,一寸寸把我拽下去。
我猛地睁开眼。
天刚亮,顾清玉还在我旁边睡着,脸埋进我枕边,睫毛扫过我下巴,呼吸平稳无害,可我的后背早就被冷汗浸湿,手指微微发抖,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僵硬、发冷。
我看着他,心跳一下一下,落进胸口最深的黑处。
他睡得很熟,唇角还带着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