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屋里一片漆黑,长思流睁着布满血丝的眼睛,静静听着窗棂上的纱幔,被风吹动摩擦着木墙。
天快亮时,乏味单调的响声里掺进了一些不一样的异动,他手腕抬起,数不尽的红丝从四壁钻出,织成密网。
一把长刀飞入,捅破道道丝网,扎在木墙上。旋即,薄蓝色的枫叶席卷过室内。
长思流操纵着红丝追逐枫叶,将螺旋飞转的枫叶一一刺穿连结,就在他以为再不会有一枚蓝枫叶,穿破千丝斩构成的结界时。
刀刃的寒光映照过他的眼眸。眨眼间,一声泉水滴落的脆响,另一把长刀从身侧挥来,撞上他的耳饰,停在他的颈间。
黑暗里,一双猫一般的碧瞳贴近他的眼睛。
“你真粗暴啊。”长思流咬着下唇,微笑着将双手背在身后,弹出一簇火焰,点亮了烛台,“怎么回来了,无衣?”
“我给你带了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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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衣从墙上拔下自己的刀,插回背后的刀鞘,抱臂站在窗边,一言不发看着窗外。
白发银瞳的少年被放在榻上,身上的衣物都被脱下。
长思流坐在塌边,戴上了一副水晶眼镜,用银针穿过指尖化出的难以看清的细丝,将少年腹部被贯穿的内脏一一缝合。
缝伤口的过程中,他意外地发现,这少年的身体居然对自己的法术很适应,他刚缝好的地方,下一刻就迅速愈合长出新肉。
长思流看着少年眉毛微蹙、渗着晶莹汗珠的脸,伸手碰了碰,那肌肤的触感就像一块正融化的冰块,月寒之气瞬间从他的手指,传到四肢百骸。
“月神?你从哪捡了这么个宝贝?”
无衣深吸一口气,转脸看他的表情,可称不上友善:“燕城外,堕仙伤了他,恭王让我送他回太行山。”
“那堕仙你杀了?”“是。”
“这群鬼什么人都敢碰。”长思流从头到脚地细细瞧过少年的身子,撂下银针,取一条白色的绸缎,为其盖上了□□,“连毛儿都没有,还是个小孩子呢。”
“他怎么样?”那人一贯冷淡的音色里,竟也让人听出了几分关切。
“几天就好了。等他醒了,你去把他带给星眠。还有个叫白夙举的人,是太行客栈的掌柜,大长老死的时候他也在场,替我杀了。”
“杀人可以,那个人,我不想见。”
“我还要做生意,你就忍忍他吧。”长思流把存放银针的楠木箱放回原处,一转头,看到无衣静静站在榻前,凝视着上面的少年。
“我真搞不懂你的喜好。”长思流无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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遐尘客栈。
曹宛章的视线越过窗子,穿过客栈后对着空坟包倒酒发誓的一干人等,最后落在烧着挽联的陆翊钧身上:
“就算穿着盔甲,骨子里还是个文人。他能有几分真伤心?”
劫玉不敢置喙,没有答话,过了一会儿才问:“将军,这几日我们就在这里等吗?”
“等,等鬼来把我们一口一个填肚子。”曹宛章在桌上重重一捶,“给我选一批不怕死的人出来,告诉他们,他们的父母以后自有朝廷来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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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曹宛章带着劫玉,举着火把,又下到来时的地道里勘察。
走出不久,见不远处拐角的墙壁上映着火光,顿时警惕起来。两人悄声接近,想要一探究竟。曹宛章拔出狼牙刀,就在贴着墙壁将要转过弯时,传出一个熟悉的人声。
“什么人?”
曹宛章霎时收了刀,舒了口气:“你在这做什么?”
陆翊钧独自一人站在地道里,手上还拿着一张羊皮图:“你为什么来,我就为什么来。”
“x的,”看那人成竹在胸的神色,曹宛章就知道,他们果然是想到了一块儿,虽然欣赏其才智,但还是莫名有种不爽,“你那图,是杜九华给的地道图?”
“不是。”陆翊钧把图抛给他,“只有一半,废井到遐尘驿站的地道,我们经过的地方。”
曹宛章展开地图,仔细端详着,不时点头。
一旁的劫玉心中不禁感叹,没想到在那么危急的情况下,陆翊钧还能记下如此曲折的地道位置。
“不错,分毫不差。”曹宛章将图合上,扔回那人手里,“你还是有些本事的,不只会干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