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两个太过于漂亮的人,走得太近,容易引起人遐想和非议。
苏柚刚出大门,就望见一个瘦小的小乞丐蹲在对街一棵大榕树下,衣服破烂皮肤灰暗,他把头埋进露出的膝盖,只露出两只漆黑的大眼睛。
苏柚心里哀了一下民生多艰,以为这小孩子失了父母无依无靠当了乞丐,便吩咐仆人给小孩一点银子,便提起衣袂上了马车。
马车刚走出没多久,车厢后部突然被一个东西重重一击,苏柚掀开帘子,看见刚才的小乞丐光着小脚丫在后面追,地上还有一锭白花花的银子。
苏柚心里疑惑,叫停了马车,不一会儿,小乞丐跑到了车窗外,伏地不停叩首。
小乞丐泣不成声,道:“大人…….救……救…….”
苏柚蹙眉,对小乞丐道:“你且慢慢说,救什么?”
小乞丐用手压了一下起伏的胸口,俯头大声道:“大人,大丰州已经大旱三年,再不救,人都死完了。”
苏柚抓着窗帘的手僵硬地颤抖。
烈日当空,河塘水位见底,枯草遍地。苏柚坐在车里,一路颠簸在干硬起伏的道路上,他双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衣摆,炎热的天气让他额头发汗,背后却不断地冒着冷汗。
一路沿途所见,尽是衣不蔽体,瘦如干柴的老人、女人虚弱地趴在地上伸手讨要吃的,几岁的孩子光着屁股坐在炙热的地上呆滞得望着前方,干瘦的狗露出凶狠的目光围着树桩转悠。
苏柚第一次真正体会“饿殍满地、人狗争食、哀鸿片野”几个字。
半年前,苏柚收到折子,才知大丰州已大旱三年,颗粒无收,百姓食不果腹,朝廷赋税持续不减,州四万人饿死二万人,逃离一万人,整个州已俨然变成死州。
大旱三年,十室九空,实在兜不住才报。苏柚大怒,立马斥责了一干官员,拨了八万白银赈灾,每半月督促上报赈灾情况,还派了监察使亲赴大丰州督查赈灾情况。不到三月,知州和监察使便上折子报灾情已得到缓解,百姓衣足饭饱,无不感恩圣上恩德。
苏柚以为事情已到此为止,欲将着手开始问责事宜,今日才知自己被蒙骗已久,心中又怒又气。
苏柚下车,干瘦的灾民立马端着破碗围了上来,敲着碗边要食物。苏柚侍卫卸下后面马车上的干粮分发给他们,自己叫了两个随从走到府衙大门。
铜门“嘎吱”一响,县衙内院畏畏缩缩出来数十个带刀衙役。带头的衙役看苏柚肤色白皙,一身青衣干净整洁,不似灾民,稍稍放下警惕,哆嗦的手扶着刀柄问:“来着何人?”
侍卫张凤大声道:“当今宰相苏柚,还不叫你们知州出来。”
衙役们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办。这时,从大堂后面踉踉跄跄走出一个中年男人,身穿常服,国字脸,眼睛嘴角下垂,面有苦相。
那人双腿下跪,声如洪钟:“在下高若普,给大人行礼了。”
苏柚眼皮也不抬一下,大步走到案桌前,掀起衣袂坐下,道:“起身答话。”
高若普压低了声音,道:“是,大人。不知大人来,我……”
苏柚打断话语问:“别的废话不用说了,我问你,三月前,我拨了八万两白银赈灾,你如实说来,怎么用的?”
高若普正站起一条腿,听闻这话突然顿在半空,神色慌乱,支支吾吾道:“我….我…….”
苏柚呵斥:“我什么,身为知州,钱怎么用的,一点没数吗?”
高若普摇晃着起身,眼神左右顾盼,道:“我马上把账本端出来给苏相细细说来。李师爷,快拿过来。”
府内和府外一样死静,所有哀怨声都在炙热的空气中漂浮。
苏柚打开账本,一页一页翻看,越到后面,面色越是严肃凝重,额头的冷汗不停渗出。他合上账本,森然凝视高若普。
这时,侍卫已经从门外鱼贯而入,立在院子两侧。
苏柚厉声道:“来人,把他给我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