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历本从裴玦指间滑落时,晚风把新闻复印件卷进公交车轮底。我扑过去抓那张泛黄的纸页,膝盖擦过柏油路面,掌心蹭出一道血痕。
“夏明远,四十二岁,建华路交通事故第二位遇难者。”裴玦弯腰捡起沾了汽油味的复印件,“报道里没写他女儿当时也在车上。”
我攥着碎石子的手在发抖。103路公交车碾过减速带,车窗映出我们扭曲的倒影。他校服口袋露出半截染血的纱布,边缘沾着和我掌心同样的红药水。
“夏颖同学,七点十五分有雨。”他看了眼电子表,“要去吃关东煮吗?”
我转身往反方向走,帆布鞋带拖过积水潭。他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脚步声和我的重叠在一起。路过便利店时,他突然加快脚步挡在面前,手里举着两串鱼丸。
“你爸爸每次接你放学都会买这个。”竹签尖上的热气熏疼眼睛,“原味不加酱,对吧?”
我打翻鱼丸冲进小巷,他在拐角处抓住我的书包带。扯断的纽扣弹在墙上,滚进排水沟盖的缝隙。路灯突然亮起来,照见他锁骨位置的旧伤疤,形状像个月牙。
“三年前我在市立医院403病房。”他从内侧口袋掏出皱巴巴的住院手环,“你每天傍晚都坐在安全通道写作业。”
我摸到书包侧袋里的美工刀,刀刃弹出时划破了手指。他突然安静下来,从裤兜掏出创可贴递过来,包装上印着卡通救护车图案。
“明天要交物理实验报告。”他后退两步拉开距离,“我帮你准备了双人份的数据。”
到家时发现门把手上挂着塑料袋,里面装着关东煮和碘伏棉签。新闻复印件被塑封后重新折好,空白处用红笔标注了市立医院精神科的地址。冰箱上贴着的水电费通知单被人用同样字迹补交了欠款,收据日期是三年前车祸发生的那天。
第二天早自习,林小悠把保温杯摔在我课桌上。她新烫的卷发散发着刺鼻的药水味:“转学生昨天帮你请假了吧?你们果然在医务室乱搞。”
裴玦拎着实验器材箱走进来,箱体侧面贴着市立医院的资产标签。他当着全班面打开箱子,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三十份电路板:“物理老师让我发实验材料。”
我的那份零件袋里塞着张字条,上面列着三个车牌号。最后一个号码被圈出来,旁边潦草地写着“建华路肇事车辆”。林小悠突然凑过来抢走零件袋:“哇,夏颖的电阻怎么比我们多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