粘在袖口的爱心纸片吸饱了粉笔灰,轻轻一抖就碎成粉末。我蹲在空荡荡的教室里,把药瓶里受潮的药片倒进纸巾。走廊突然响起脚步声,慌忙将药片塞回书包时,手机又震了一下。
“明天下午三点,市立医院精神科候诊区。”
裴玦的短信和晨光同时刺进眼睛。我转头看向右后方的座位,他的书包拉链上挂着褪色的救护车模型钥匙扣,正在晨风中轻轻摇晃。
“今天抽查《赤壁赋》。”语文老师敲了敲讲台,“从最后一排开始。”
粉笔灰簌簌落在课桌上时,我才发现裴玦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旁边。他的课本空白得像新买的,修长的手指划过我密密麻麻的笔记:“夏颖同学,可以和你一起看吗?”
林小悠从前排扔来半块橡皮:“转学生要不要我的书?”
他没接橡皮,反而伸手翻到我的笔记背面。圆珠笔印透过纸背,显露出昨晚反复书写的“不要靠近我”。我猛地合上课本,他校服袖口的消毒水味却已经混进了呼吸。
“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他的声音突然响起,手指点在课桌缝隙里,“后面是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
教室安静得能听见吊扇轴承的摩擦声。他垂眼背诵时,后颈的医用胶布边缘翘起一角,露出青紫的针孔。林小悠的红色美甲掐进课本,把“徘徊于斗牛之间”划出深深的裂痕。
课间操的集合铃救了我。队伍后排突然传来骚动,裴玦被体育委员推到我的正后方。他做伸展运动时总慢半拍,温热的手背三次擦过我的马尾辫。
“你鞋带。”他在体转运动时突然开口。我低头看到帆布鞋上系着陌生的黑色鞋带,尽头打着歪歪扭扭的蝴蝶结。
林小悠尖细的嗓音刺破广播音乐:“老师!夏颖故意踩我脚!”
班主任走过来时,我运动裤口袋里的药瓶突然发出轻响。裴玦忽然举手:“老师,我有点低血糖。”他从口袋掏出的水果糖包装上印着市立医院的logo,糖纸剥开的声响恰好盖过了我的药瓶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