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过头,警惕地看向站在转角处的年轻僧人:“这位师父何故偷听我们说话?”
“贫僧途径此处,无意听闻二位施主交谈,何来偷听之说?”那年轻僧人毫不谦逊,目光落到我身旁的沈璧,面露意外,“这位施主倒是有佛缘,若潜心修佛,或可脱离苦海。”
沈璧按住我抬起的手,浅浅回了一礼:“多谢师父抬爱,在下已入剑道,此生除剑,再无其他。”
沈璧说话克制,我却不然:“你这和尚怎么张口便要拐我沧澜弟子,这般无礼,不怕我告到住持那去?”
“忠言逆耳,贫僧只是如实相劝,施主天资卓绝,只需牢记一点,”年轻僧人抬目,目光似落在我和沈璧身上,却又像看向更远的地方,“沉湎年少渴求之物如执炬逆风,必有烧手之患。”
沈璧忽然面色一白:“师父的意思是…”
我不悦地打断道:“师弟,他说什么你便信什么?若要你现在出家,你也乖乖去剃度了么?”
沈璧回过神,惶然看向我,张了张口,又垂下眼。
我看不过眼,一气之下头也不回地拉着沈璧一路径直往院外走,直到走到后山半山腰,才慢慢停下。
沈璧神色已然恢复平静,只是在我回头那一刻眼中黯然一闪而过,他扯出一抹笑:“师兄。”
我握住他的肩,认真道:“别听他胡说八道,你是沧澜掌门的关门弟子,是我最亲的师弟,你想要什么何须畏手畏脚,师兄......还有师父自会想办法替你取来。”
他一眨不眨地看着我,过了一会,才点了点头:“我信师兄。”
“师兄?”我从回忆中抽离,沈璧偏过脸看着我,双眉微蹙,神色担忧。
我别过眼:“怎么了?”
“师兄方才想什么想得如此入神?”沈璧低声问道。
我瞪了他一眼,目光谴责道,自然是你这个不听话的师弟。
沈璧多数时间是顺从我的,但偶尔固执得让人不知如何是好。
等我发现他与梵海寺私下有往来时,已是很久之后的事了。
昔日口无遮拦的年轻僧人也摇身一变成为梵海寺声名远播的万空大师,以善断天机著称,从不轻易开口。
对此我不以为然。
万空不轻易开口不过是前半生妄言太多,遭了天谴,才叫他在意气风发的年纪便老态龙钟,看上去只比住持年轻几岁。
一无所知的沈璧仍温温和和地看着我。
我收拢回忆的思绪,忽然想起什么,岔开话问道:“你独自一人来的燕晖山?门里的其他弟子呢?”
“收到极渊封印大破的消息后我们便南下一路降魔,只是魔气四散得比我们预想中更快,我与商师弟、萧师弟商量后决定兵分三路前行。”
我哼了一声:“他们倒是一点不担心,竟然放任一派掌门独自行动。”
沈璧清浅一笑,解释道:“是我独来独往惯了,除师兄之外,不习惯身旁有他人。”
我到嘴边的话被他这么一噎,怎么也说不出口,只好不自然地别开脸。
“若是方才我说错什么,回去之后但凭师兄责罚,”沈璧抬头看了看天,示弱般放缓了声音,“只是看着天色将有大雨,前面有处寺庙,师兄,我们先去庙里暂避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