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酒烈,师兄少饮为妙。”
我见他仍是神色如常的模样十分不信邪,抬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大手一挥:“大不了在你这睡个三日三夜。”
烈酒的辛辣味一拥而上,烧过我的咽喉,漫过我的脸颊和耳垂,烫出一片薄红。我抬手抵着唇不住咳嗽,眼眶酸酸疼疼得往外冒眼泪。
这下真是大意了。
“师兄该听我劝告的。”沈璧轻轻拍着我的背,话音里却满是笑意。
我瞪了他一眼,又偏过头咳了几声。春风笑酒劲绵长,心上像是烧着一团火,源源不断地暖着四肢百骸,我懒懒散散地靠在沈璧背上,半阖着眼朝他耳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呵热气。
沈璧怕痒,往往我趴他耳边呵气,他的脖颈就会漫开一片红,呼吸急促起来,喉结不停地上下滚动。
但他从来不会推开我,就如今夜一样,只是僵硬地偏过头。
我玩心大起,指尖正要按住那不安分的喉结,就听沈璧突然说:“师兄,昙花开了。”
我微微抬起头,就着朦胧的月光睁开眼,往前凑了凑。
原先紧紧闭合的花苞已经完全打开,雪白的花瓣迎风摇曳,婀娜多姿,宛若出尘仙子。怪道昙花一现可倾城,美人一顾可倾国。
我喃喃道:“竟真的等到了。”
沈璧说:“世间事,总不负有心之人。”
我与他轻轻碰了酒杯,两人都不再言语,只是专注地赏花。
在月亮从云层中钻出来时,昏昏欲睡的我突然听沈璧轻声道:“明日顾掌门会同常宁一道来。”
我往后一仰,躺在竹榻上任酒意蔓延,遮着眼拖长声音问:“他来做什么?”
“一半为公事,另一半便是为了接师兄。”
顾云卿瞒着我去北域这事我尚未找他理论,他倒是先找上门来了。我翻了个身,背对沈璧:“不见。”
沈璧似是很轻地笑了一声,半是叹息地道:“先前不曾问过师兄,顾掌门……对师兄不好吗?”
“不好?自然是不好!”我愤愤坐起身,掰着手指结结巴巴道,“结契那夜我与他说了联姻关乎两派乃至苍生安危,大事上互相信任,私事互不干涉,你说像我这般通情达理的联姻道侣是不是可遇不可求。结……结果北域出事不知会我,净把我关在扶玄山上教那些弟子学剑,日日都是些寡淡的饭食……顾云卿,顾云卿就是个骗子……”
“师兄,你醉了。”
我看着眼前的两个时不时重合的沈璧,倾身抓住他的小臂,认真道:“我没醉,师弟,听师兄一句话,不结契保平安,道侣哪有一个人自在。”
说完这段话我已经晕得七荤八素,自觉教育好了师弟于是半闭着眼准备躺下睡觉,却被师弟顺势抓住了手臂。
“倘若,我已经有想结契的人了呢?”
我蹙了蹙眉,思绪已经被酒劲绕成一团乱麻,但还是本能地一点点把沈璧的话拼凑起来,念了好几遍才猛地睁开眼,贴近他问:“你说什么?”
沈璧抬眸定定看着我,像是要看进我眼睛深处:“师兄,我有喜欢的人了,我想与他结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