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安顿好了。”
曲澄抬头看了天,今天的天气不太好,天上有灰黄色的云,将头顶的太阳遮蔽住,天幕压得很低,仿佛伸手可及。
“那你现在没地方去了?”曲澄又望向沈澜山。
沈澜山思索,他似乎并不是无处可去,他面前的曲澄双手交叠在一起,漫不经心地扣着自己没缠绷带那只手上的伤口。
这一回曲澄只是被枪口指着,下一次就不知道会被子弹打到哪里。
沈澜山觉得自己碰到曲澄真是碰到一个大麻烦,但是他还是决定好人做到底,送曲澄出关。
“你还打算出关?”
于是沈澜山问。
曲澄猜测沈澜山大概不希望自己闯祸,但他真的要回家。
“对。”曲澄想了想,最后折中打算,“但是明天再走吧。”
沈澜山郑重地望着曲澄,曲澄对上这样的视线不由自主把背挺得更直。
沈澜山轻轻道:“我没地方去了。”
楼道里没灯,曲澄倚着背后的门蹲着。
沈澜山站得笔直站在门边,他的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在微弱亮光下只照出一侧阴影,显现出一丝煞气。
两个人在傅融景的出租屋门口等他回来。中间陆陆续续有人从楼下上楼,经过这层楼时连头都不敢抬,低着头加快步子往上爬,生怕和他们两个对视。
“他们跑那么快干嘛?”曲澄数到经过的第五个人之后,出声问沈澜山。
沈澜山看了他一眼,又一次没说话。
曲澄第六感觉得沈澜山肯定在心里嘲笑他。
傅融景上楼时,手上还提着一袋东西。他看见自家门口站着的两个黑影之后,吓个半死,迈开步子就准备跑。
曲澄出声喊住他:“梅子。”
傅融景冲出去两步,脑海里回荡刚刚的声音,意识到这人可能是曲澄之后,躲在楼梯的转角处,探头朝上面看,试探性地喊了一声:“橙子?”
得到曲澄肯定的回答之后,他才慢慢走出来。
傅融景看看曲澄,又看看站在他身边的沈澜山。
沈澜山长得就一副不好惹的样子。他原本想问问曲澄和他什么关系,但是话卡在喉咙里没说出来。
他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钥匙,塞进钥匙孔里,第一次没塞进去,第二次拧了拧,没打开,才发现自己塞反了。
他干笑两声企图掩饰尴尬,曲澄早就习以为常。
第三次门才打开,傅融景开了灯,曲澄借着光看见他手里提的东西,捏了捏那个袋子,问他:“这是什么?”
袋子里的东西厚实,但又能捏动,他摊开手看了看刚刚碰过袋子的手指,上面沾着一点白色粉末。
傅融景扬起笑脸:“我找了个工作,这是厂里没用完的,今天发给我了……好像叫什么面……”
“面粉。”沈澜山补充。
傅融景刚要应是,回头看见沈澜山面无表情的脸,不敢说话了。
傅融景偷偷扯了扯曲澄衣角,多年的默契让曲澄立刻会意,他把自己耳朵凑到傅融景耳边。
傅融景小声问道:“你这个朋友怎么半天一点表情都没有?”
曲澄瞥了沈澜山一眼:“他好像一直都这样。但是他是个好人。”曲澄确信地说。
两人鬼鬼祟祟说话,实际上内容被沈澜山尽收耳底。
对于曲澄的“好人”的评价,他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再听过,简简单单“好人”两个字,让他的心口再一次泛出麻木的痛觉。
他不甚明显的一笑置之。
傅融景也是刚刚搬进新家里,家里也没有什么吃的东西,有的只有那一包面粉。
他提议道:“要不我们今天吃这个吧。经理和我说在面粉里加一点水就能变成一个面团。”
曲澄心说只要加水,那还不简单,随即撸起袖子开干。
傅融景去烧水。曲澄站在房间正中央的桌椅前面,下意识一吹桌面上的微尘,却什么都没吹掉,然后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现在人在主城。
他和沈澜山静静立在桌子两侧,等里屋的傅融景把水烧开。沈澜山好像在放空。
曲澄突然开口问他:“你为什么又突然愿意带我一起出主城了?”
沈澜山简洁明了道:“怕你死在路上。”
其他人这么说曲澄肯定都要嚷嚷着反驳,唯独沈澜山说这话他哑口无言。
曲澄心里轻轻叹息:“要是我有你这么厉害就好了。”
“可以教你。”
沈澜山的声音不大,刚刚说完傅融景就提着水壶挂着笑脸从里面走了出来:“我把水烧好了。”
曲澄思躇刚刚他听见的是沈澜山真的说出口的话还是他的幻听。
沈澜山所说的教,是不是就像他曾经用指尖在他的掌心写字一样,教他握枪一样,指导他怎么包扎时一样?
傅融景把水倒进曲澄面前装着面粉的盆里。他倒完后又开始翻箱倒柜找罐头和菜。
曲澄把手放进面粉里搅和了两下,发现面粉变成糊状,黏在他手上。
似乎也不是那么简单。
小黑在他肩头蹦蹦跳跳。
就在他思考下一步该干什么的时候,沈澜山出声了:“没听见可以再问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