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宝灵这个人有两句口头禅,一句:我不想活了,二句:我杀了你。这口头禅极分人,第一句只对李玉珀和自己的朋友和工作人员说,对前者是威胁,对后者是诉苦。由此可见秦宝灵根本没想死,越是把死挂在嘴边的,活得越顽强凶悍。
第二句她则只对李玉珀说,不过不止威胁一个功能,还担负着调情的职责。
杀这个字大概自己都没想到自己有天竟沦为了一个相对旖旎的字眼,最屈辱的时刻是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里,秦宝灵躺在床上,有气无力地对自己的情人,穿着一条牛仔裤和吊带衫站在窗前打电话的公主说:“我杀了你,李玉珀,我好想吃肯德基,你不带我去,我真的杀了你。”
1998年的夏天,多好的日子呀,她刚攀上李玉珀,对未来有着无限的憧憬。那个十九岁的李玉珀太年轻了,再聪明也有一股纵情的天真气,做情人有觉悟的不得了。
那时候她才不像现在似的呢,装什么深沉呀,年轻的公主挺爱说话的,有许许多多的,甚至称得上可爱的爱好,比起跑车、射击、靓丽奢华,独一无二的好东西,她实际上还很爱鲜花,小猫小狗,毛绒玩具,练字临帖还有猜字谜。
“吃什么肯德基?”李玉珀电话还没打完就批评她,“演员好做的?还吃肯德基,明天称体重的时候老实的可不是我。”
“我饿得受不了了已经。”秦宝灵不是装得可怜,她是真可怜,呜呜咽咽地撒娇,“我每天就没有吃饱过,已经一周了,我想吃肯德基,想吃鸡柳汉堡,想吃薯条,想喝可乐,我想吃——”
李玉珀挂断电话,伏在床上不赞成地瞧她,秦宝灵不搭理她,翻过身去:“再不吃我饿死了怎么办呀?李玉珀,我不想活了,我连鸡柳汉堡都吃不到,我不想活了……”
“饿死你算了!”李玉珀在她的屁股上拍了一下,不带情欲意味,像是有点孩子气地揍了她一把,“那玩意到底有什么好吃的,那可不能算是真正的西餐,只是快餐而已。”
秦宝灵哼了一声,这下把身子转了过来,一双眼睛要睁不睁的,稠密的长睫毛在阳光下直闪:“我山猪吃不来细糠,好了吧?”
“什么叫好了吧。”李玉珀道,“叫就是。”她望着秦宝灵,这人的一张脸长得秀美,标准,睫毛在国人里是异常的长,微微的有点卷,看着就特别可爱。
只不过李玉珀心还是很硬:“不准吃,要拍《和平鸽》,你还得比现在更瘦。”
这是讲中国第一部芭蕾舞剧和平鸽的电影,导演要求秦宝灵一定要减重到80斤。
秦宝灵听到这话,也不哀叹了,撒娇也不撒了,恹恹地枕在李玉珀的肩膀上:“那拍完第一件事,我就要吃肯德基。”
“行。”这下李玉珀一口答应,身边有个人的感觉很奇妙,尤其是秦宝灵这样的人,爱撒娇,爱发疯,有时候热情,有时候又恨上你,有时候却又乖乖的,对你百依百顺似的。
有这种人在身旁,好像是多了一个外置的,鼓鼓跳动的心脏,让你做什么都是兴致勃勃。
“我最近要拍一部新电影,”李玉珀和她分享,“叫作《一场游戏一场梦》。”
“为什么不叫我演?”秦宝灵一下就捉住了重点。
“角色又不适合你。”李玉珀道,“是部女同性恋电影,导演选的刘持盈和周令宜。”
秦宝灵只听自己想听的部分:“好呀,我知道了,一定是因为有亲热戏,你不愿意叫我演。”
李玉珀在她后腰上小惩大诫地拍了一巴掌,很可爱的,恬不知耻的秦宝灵轻巧地在她颊边亲了一口:“李玉珀,你太小心眼了,往后我和其他人拍吻戏怎么办呀,你要以我的事业为重呀!”
“谁在乎啊!”李玉珀忍不住笑,要把她从自己身上推开,这女人水蛇一样缠着她,没完没了地闹:“这怎么办呀,我今天吃不到鸡柳汉堡,又得知了这个噩耗,我活不下去啦!”
李玉珀握住她的肩膀,翻身将她按在床上:“不要闹了,谁小心眼,你和别人拍吻戏我都不在乎的,拍戏就是这样,我又没那么幼稚好吗?”
秦宝灵笑盈盈的,她说两个字,就在她红润的嘴唇上亲一下,亲着亲着,她十九岁的金主情人,她的公主就不说话了。秦宝灵张开双臂,紧紧地揽住了她的脖颈——预备着迎接她的到来。
现在呢,这三个身份,李玉珀一样也不占了。
秦宝灵百无聊赖地想,金主,算不上了,不过自己到底还是念着她的好的。情人嘛,目前也不是了。公主?更不是,哪怕是没登那个基,她也登了自己的基做了皇帝。
听到那句我杀了你。这位不是金主不是情人的皇帝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那你做好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