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又下了轻雪,今晨已是十二月。
裴舒刚起身,一群人便热气腾腾地涌到他床边,把他围住。
裴放欢喜道,“公子生辰快乐!”
许归也在,“生辰快乐。”
顾老和毛球也来了。
顾老欣慰道,“公子今日便成年了。”
毛球:“啾。”
裴舒才忆起,今日原来是原主二十岁生辰。
前世自己二十岁生日时,就只能在病床上吃一块小蛋糕,还是背着医生护士偷偷的悄悄的。
没想到穿书一次,竟也能过上这般热闹的生日。
裴舒喉间哽了一下,眸光闪动,笑道,“多谢。”
更衣完毕,裴舒在顾老的注视下,吃光了为他准备的长寿面。
碗空了顾老还不离去,裴舒笑问,“顾老是有事要说?”
顾老笑眯眯点点头,从身后掏出个镶珠嵌玉的檀木盒子,郑重推到裴舒面前。
“老夫有东西要给公子。”
说着目光忽而变得悠远,好像在虚空之中正站着故人。
顾老:“应该说,是老夫代替家主将生辰礼奉上,愿公子福泽绵长,岁岁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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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昨夜下的是薄雪,晨起后也是冷的,而今日有重要议程耽误不得,裴舒便裹在狐裘里,快步往前堂走去,以免被更多寒意侵袭。
进门时,姜宣已经跟着桑决站在沙盘旁,见裴舒到了,发出一声鄙夷的冷哼。
裴舒是算着时辰赶来的,并没有迟,他无声扫了眼姜宣,这放在现代就叫做恶意内卷,他上学时最讨厌这样的人。
邓畅见了裴舒,打招呼,“裴郎你来啦,诶?你今日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裴舒解下披风,从腰间抽出玉骨扇,这扇是裴家信物,顾老遵裴宇遗言,在裴舒及冠之日赠与他,自此他便成为裴家真正的家主。
不过裴舒觉得这扇很适合谋士身份,便取出带在身上。
如今裴舒头戴白玉冠,手执玉骨扇,一身青衣暗绣,倒比从前多了几分沉稳练达。
眼眸流转间与桑决目光相碰,只见桑将军唇角略迟了些放下,清咳一声道,“逸安你来看下,姜先生提议先向西攻克宴川,之后洛城便易攻取了。”
裴舒不必看沙盘,庾州西的舆图他早已烂熟于心,刚要直言反驳,便见姜宣一脸凶相看向他,便转了心思,赞成道,“莫闻兄说得对!”
姜宣闻言一愣,这裴逸安在搞什么鬼?
便听裴舒继续说道,“只是将军,若我是洛城太守,兵力是义军的二倍,见义军主力攻打东边的宴川,定会从南面绕后,包抄义军。”
姜宣闻言立刻道,“胡说!宴川是洛城东门户,只要攻克宴川,洛城府军迟早溃逃。”
只见裴舒桃花眼垂了下来,轻轻摇头道,“我知莫闻兄如此建议定是为了将军好,而不是为了急于建功证明自己,我自知见识浅薄,只是把想到的说与将军听,采纳与否,将军决断就是。”
清润声音里裹着几分委屈缠绵,桑决发现裴舒眼中不知何时染上了水光。
桑决问,“那逸安觉得应该如何?”
裴舒瞥了眼姜宣,眼角勾起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再回头看向桑决时,又是浮冰化尽春水微漾涟波点点。
缓步走到沙盘处,以扇尾指点盘内江山。
“宴川在东,攀县在南,若赤霞军兵分两路,以迅雷之势闪攻二县,我方占据先机,洛城定驰援不及。待战局已定,二县皆易守难攻,又有珙县输送粮草兵马,府军再要攻来,也要考虑兵马粮草是否耗得过我们了。”
姜宣没想到还有这种打法,只是觉得奇袭不如自己的方案稳妥,争辩道,“话说起来轻松,你能否对大军负责?”
裴舒唇角弯起,勾起的弧度比清夜新月还冷冽,“我愿立军令状。”
邓畅知道裴舒亲手编制的军法有多严苛,那可是军令状啊,军法如山!
于是赶忙上前阻止,“裴郎不可!”
裴舒目光决绝,似乎打定了主意,桑决此时抬手,止了邓畅话语。
桑决道,“逸安打算如何做?”
裴舒微笑,“将军,既是攻打二县,我请命与莫闻兄各带一军,兵分两路,以胜败为赌注,立下军令状,败者需要付出应有代价,只是不知莫闻兄敢不敢应了。”
桑决负手转过身,走向主座落定,迟了几息才道,“姜先生怎么看?”
姜宣拱手,“自然是敢应的。”
桑决点点头,“那便由逸安攻宴川,姜先生攻攀县。”
姜宣道,“将军,宴川乃战略之地,在下愿领兵攻打宴川。”
裴舒双眸睁大,“莫闻兄慎思,你初来乍到,最难攻克的宴川怎能交由你来,不怕别人说将军欺生吗?”
姜宣甩袖,“秉将军,在下这就立军令状,若不能攻下宴川,便自断一臂离开赤霞军,从此再不给人当谋士!”
邓畅、赵护等闻此俱是一惊,没发现这位姜先生竟是个狠人。
裴舒也道,“我也在此立下军令状,若裴某不能攻下攀县,便自戕。”
一阵风透来,落在炭盆内,吹起两股火苗,各自为营,互不示弱。
邓畅走到跟前,“裴郎,何至于此!”
姜宣道,“那在下也改立,若失败便自戕!”
邓畅扶额,这还针尖对上麦芒了!
想要劝劝两人不要脾气上头做出后悔的事,可将军没有阻拦,书记官也已经拟好了军令状,两位谋士皆毫不犹豫按下了朱砂印。
大局已定。
桑决起身,“五日后,赤霞军将兵分两路攻打宴川与攀县,本将军等两位好消息。”
说罢,桑决提刀离开,连披风都不曾穿一件。
姜宣走过裴舒身边,“裴逸安,祝你好运。”
裴舒笑笑,“也祝莫闻兄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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