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后,家里换冰箱时,哥哥指着角落里一块褐色的污渍开玩笑说:"看,这是你当年打翻蛋糕的遗迹。"我这才知道,有些错误不会被忘记,但它们会变成家人之间的秘密笑话。)
《那些姐姐们》
哥哥带回来的第一个姐姐会给我带糖。
她总是涂着亮晶晶的唇彩,小拇指勾着哥哥的衣扣。母亲把她的笑声和萝卜干一起腌在坛子里,父亲在饭桌下轻轻踢哥哥的小腿。后来有一天,她再也没出现过,只留下玄关处一串贝壳项链,潮乎乎地挂在衣钩上。
天津来的姐姐不一样。她啃鸭梨的样子像在宣战,发梢卷着陌生的风。母亲多挂了一道防盗链,说这姑娘眼里带着我们这里没有的雪。她走的那晚,哥哥在厨房剁排骨,案板都被他劈裂了。我在门口捡到她掉下的水钻发卡,对着光看时,像抓住了远方的一颗星星。
(哥哥结婚那天,喜糖盒里混着一颗褪色的水钻。我突然明白,那些来过又离开的姐姐们,都是生活提前给我上的课:甜蜜的糖纸里,包着的可能不是糖。)
《婚纱照上的我》
哥哥结婚那天,我站在全家福的最边上。
新娘子婚纱上的珍珠亮得刺眼,司仪塞给我的棒棒糖在手里化得黏糊糊的。摄影师喊"笑一笑"的时候,我盯着镜头外的某个点,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照片洗出来后,我发现自己的身影模糊在相框边缘,像一团即将消散的雾。
(现在翻看那本相册,我的目光总会跳过那张全家福。但有时候,我会偷偷用手指抚摸相片边缘——那里还留着当年我攥紧裙摆时,指甲留下的细小划痕。)
《后记》
上个月表姐结婚,我站在人群里接捧花。
阳光透过宴会厅的玻璃窗照进来,我突然想起很多年前的那个下午——二十支蜡烛,打翻的蛋糕,还有哥哥二十岁时递给我的,那颗珍珠糖的滋味。原来记忆就像那些被冲进下水道的奶油珍珠,它们从未真正消失,只是换了个方式,继续甜着我们的往后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