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那晚我蜷在妈妈身边早早睡去,却被尿意惊醒。伸手摸向床的另一侧,被窝已经凉透。月光从窗帘缝漏进来,在地上划了道苍白的线。
我摸索着套上毛衣,裤管内外穿反了也顾不上。客厅的灯明晃晃地亮着,却像口空荡荡的井。大门紧锁,隔着门缝能看见积雪在月光下泛着青白,远处连声狗叫都没有。
"妈——爸——"喊声撞在墙上,弹回来钻进自己耳朵。突然想起妈妈总把备用钥匙藏在橱柜顶的铁盒里。搬来小板凳踮脚去够,铁盒边缘的冰碴子扎进掌心,倒比黑暗更让人安心。
钥匙插进锁孔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门开的刹那,风雪卷着零下十五度的寒气扑在脸上。我踩进棉拖鞋,才发现鞋底早被雪水浸透,脚趾冻得像十颗硬邦邦的玻璃珠。
雪地反射着冷光,去加工厂的路从没这么长过。睡衣灌满北风,鼓成颤抖的气球。加工厂铁门挂着拳头大的锁,看门黄狗从窝里探出头,冲我甩了甩尾巴又缩回去。
转身往哥哥家跑时,湿透的拖鞋在雪地上踩出"咯吱咯吱"的闷响。跑过王婶家堆的柴火垛,去年秋天晾的玉米杆还支棱着,在风里划出鬼影似的弧线。哥哥家的窗户黑黢黢的,我拍门的手慢慢垂下来,指甲缝里塞满铁门上的锈屑。
折返时才发现,雪地里只有我一个人的脚印,歪歪扭扭像串被遗弃的暗号。关掉所有灯锁上门,我缩进被窝把自己裹成茧。大衣柜的缝隙里似乎藏着无数双眼睛,直到院外传来摩托车引擎的轰鸣。
爸爸掀开被子时,我正死死咬住下唇。他带着一身寒气按亮电灯,机油味混着雪的味道扑面而来。
"怎么不开灯?"
"怕坏人进来。"
他粗糙的手掌在我额头试温,我想问你们去哪了,想问为什么不要我了,最后却把脸埋进他带着柴油味的棉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