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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术后第七周,医生"禁食硬物"的叮嘱还在搪瓷杯沿发烫。母亲坐在槐树荫里剥青豆,臼齿研磨豆壳的声响让我想起省道旁的水力磨坊。她每嚼三下就朝掌心呵气,湿润的豆糜落进我嘴里时,我正仰头承接屋檐漏下的光斑——那些破碎的金屑与食物残渣,在唇腭裂缝处凝成通往味觉王国的浮桥。
暮色漫过打谷场时,我蹲成陶盆旁发芽的逗号。水缸里浮着的茄子吸饱了夕照,手指在凉水中蜷成歪扭的"帮"字。蚂蚁驮走我指缝漏的菜梗,它们触角震颤的节奏,竟与母亲嚼碎山核桃时太阳穴的脉动完全同频。
入睡前的脱衣仪式总带着考古般的庄重。褪去条纹衫的瞬间,黑暗如修复液漫过术后疤痕。我把四肢收进棉被的茧房,像在拼合打碎的青花瓷盏。凌晨被尿意刺醒时,月光正替母亲虚掩的掌心替我掖被角,窗台上晾晒的南瓜子突然噼啪炸响,每道裂痕里都蹦出微型起义的火星。
此刻厨房传来药板剥离声,五十二岁的母亲正用假牙研磨钙片。二十年足够让角色倒转,现在轮到我用破壁机将黑米打成流食。晨光里我突然看清,那些年她颧骨起伏的剪影不仅是粉碎机,更是锻打世界的铁砧——被过早驯化的孩子终将长出双重骨骼,一层用来吞咽生活粗粝,一层用来反刍岁月绵长。
《雪人保存期限是四岁到永恒·终章》
那年冬天,哥哥回来了。
我四岁,穿着拖地的红羽绒服,像一团笨拙的火苗在雪地里摇晃。能能和旺财在院子里发抖,它们的爪印在雪上踩出凌乱的省略号。哥哥蹲在雪地里,手套也没戴,徒手拢起一堆雪,开始给我堆雪人。
"等着,"
他头也不抬地说,"给你堆个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