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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正好回来讲完他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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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的夜晚,林辜月发烧到三十九度。

迷糊间,到了跨正月的零点,妈妈准时在阳台放鞭炮,轰隆隆地将她炸醒。

她披着毛毯拉开窗帘,看一颗又一颗光点直窜上天空,熠熠生辉地绽放。烟花声像上帝在捏泡泡纸。

“新”的朝气浓了就变成潮气。一枚枚焰火落幕,烟浓了,漫过楼房,再盛大的火光也在一片白茫茫中淡然成烟蒂的余烬。

这场天空中的热闹一直持续到凌晨,她也清醒到了凌晨。外面最终安静下来,夜空归于寂静。可能是因为生病了,也可能是温澜所说的“你和郑克都有点矫情的文青病”,她无端地生出一点悲凉。

平时不爱远眺,她久违地拉开房间窗帘。虽然知道家对面的楼早已建成,但今晚那些亮得方正的窗子竟在不知觉中带着排山倒海之势,那瞬间她误以为夜幕倾斜着向她倒来。

她打开手机,给每个来问候她的人变着花样回复“新年快乐”,然后回到房间。眼眶痛,脑袋晕,要呕不呕的,随手翻她小学时爱看的书,温澜发来短信说好想她。

接着是时洇的电话,说:“我特意捂住耳朵了,新年还是想第一个听到你的声音!”

这世界是不是常赐予一些她不应该得到的爱。林辜月时常这么想。

才退了点烧,她便被父母拉去参加亲戚的婚礼。

小时候的农席上的红色塑料布一抠就破了,灰尘会薄薄地附在指纹里,总觉得洗不干净。现在用有花纹的桌布,但是唾沫般的眼光依旧避之不及,黏在围巾大衣上。一年和亲戚就见一两次,比同学的妈妈还更面生。身份的失衡,热情的语焉不详,他们的相处哲学。

光头舅舅对留学回来的表姐说:“加拿大怎么都不和我打招呼,我可是美国公民。”

表姐微笑地放着所有人面,回答:“去死吧,出轨家暴男。”

林辜月默默鼓掌。

敬酒时,她的嘴唇从来没真的碰到杯口,手被人推了一下,椰奶流了满手,来不及擦,就到下一桌去。湿答答的液体留在指缝间,仿佛曾经有蜗牛爬过。喜娘的声音啸叫了一天直到夜晚。他们蝗虫一样地瓜分掉席上所有食物,顺带将一个盛装新娘的期待啃食干净。

表姐说,这群人全部都是猪。

她们从不联络彼此,只在这种时候当短暂的同盟。她们和等待拆布置的工作人员一样盼望宴席结束,终于逃出去,见到新娘独自牵着裙子,在石子路上,蹒跚地蹬着高跟鞋,走了一会儿,就把鞋脱了,但是光脚也嫌痛,几步后重新穿上了鞋。她的丈夫依旧在里头吃酒调笑。

表姐抬头看着刻在墙上的那些金灿灿的男性名字凹痕,说,还好没她,真是愚蠢,她才不要一生一世地把名字留在这里。

林辜月笑了笑,终于开始擦手。

第二天回城前腾出时间,妈妈和爸爸拉她去村里刚建的寺庙,烧香祈福。

寺庙外是两排很高大的香柱,手里又有三根用来插进香炉的香,氧置换成烟,她被熏得眼花缭乱,发晕地跟着父母的影子,敬天,敬地,敬不知名的神。

终于把香放进香炉里,她呆讷地双手合十,学别人的模样拜了三拜。也不懂她这种内心空空如也、毫无诉求的人来烧香,神佛该用什么方式听见心声来成全她。

爸爸妈妈在和偶遇的乡里亲戚讲家常,她憋得无法喘气,不想再呆在那儿,先去找车。

走到了,她发现自己忘记找爸妈要车钥匙了,于是站在录旁干等着。

手机铃声响,是沈嘉越的来电。

她点了绿色的接听键。

“林辜月,我今天听说了一件事情。你找个安静地方听吧。”

“我已经在安静地方了,你说吧。”

“我爸妈说,叶限爸爸得肝癌去世了,她妈妈在大年初一的凌晨上吊自杀。”

林辜月眼前一黑,腿软地跌坐在地上。

她揪着衣领,半天没有呼出一口气。

林辜月在高热中混沌,分不清梦与现实,所有景象都变得朦胧,见到的人也开始重影。

她好像看见了沈嘉越,他在床边坐了一会儿,嘀哩咕噜地说了一些话,可能因为是她烧到糊涂了,所以完全没听明白。她也看见了妈妈给她喂水,用脸颊贴着她的额头探温度。可能是爸爸吧,还给她换了退热贴,然后就拉着行李走了,轮子滚动的声音响起时,她似乎对着空气抓了一下,说:“爸爸不要走,陪我一会儿。”

最后她见到了叶限。不是十五岁的叶限——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这个年纪的叶限长什么样。

是七岁的叶限,像在北海道的雪天里,对她伸出了手,说:“辜月别哭了,我来了。”说到后半句话时,他变成了一只长着圣诞拐杖尾巴的大狗。

林辜月醒了一半,想着刚刚看到的估计大部分都是梦。

叶限是不可能来的。

大病初愈,劫后重生,她仿佛被人点通了任督二脉,学习一下子进步很大,几次大小测验都在补习班里名列前茅,理科的分数更是直上云霄,尤其是物理题,写起来比英语还顺。

林辜月家楼下的那条沿着江的路,被封了用来布置元宵灯会。整条街姹紫嫣红,仿佛无脸怪把全世界的霓虹灯和调色盘都吞下去了又呕出来,颜色浓烈到碍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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