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干哪行的?”阎回问。

“什么都干。”猴脸神神秘秘地笑着。

这分明就是不愿透露的意思，阎回也对别人职业不感兴趣，没有要追问下去的欲望。

算是暂时相信他们，思虑片刻道:“我还勉强记得我们车开进来的方向，你们要是信我我可以给你们带路。”

猴脸何乐而不为，就要请他上车。

阎回又补充道:“但是万一带路没成功，你们也不能怪我。同意的话我就上车。”

猴脸无所谓，反正转了这么久，再错一次也不是什么事。

他给人打开后车门，伸进脑袋让里面两人挪一挪，请他上车。

阎回脚都踏上去了，光头突然发怒，让猴脸滚去后面坐着，带路的坐副驾驶。

猴脸忽然明白了什么，嬉笑着和后座两位挤在一起。

阎回莫名其妙，但也觉得没什么问题坐上了车。

他循着记忆指路，在雾中开了个把小时，车子又转回了轿车停放处。

光头这次脾气却很好，笑盈盈地谅解。

这光头脾气暴躁，阎回本以为会被骂死，没想到对方居然还挺温和。

路上，光头时不时和他聊上几句，颇有套近乎的意思。

“对了，你们那行人里，那个长得挺水灵的男生叫什么，看你们俩关系好像很好的样子?”

阎回莫名其妙望着他，问:“他怎么了吗？”

光头脸上闪过不耐烦的表情:“叫你回答就回答，别扯别的。”

阎回心底呵呵两句，敷衍过去。

等车子再次出现在入村口的时候，光头居然还挺平和地说:“看来是走不掉了，这就是缘分让我留在这里。”

说着他睨着阎回，满是玩味。后者一头雾水，不知道这抽的什么风。

车刚开进去，就在村口看见有三人并排站在墓地里。

张梦媛、赵潜龙、孙兰！

雾中消失的人都回到了这里。

阎回让光头停车，自己解下安全带，打开车门跳下去，急匆匆走到三人面前。

对着张梦媛问:“你刚刚没跟我进去?”

张梦媛看着虚空，似乎那里有什么人，空茫道:“出不去的，没有路了.......”

赵潜龙似乎是被吓狠了，哆嗦着躲在女朋友身后，一句话也不肯说。

孙兰倒是热情依旧，笑着说:“到这片土地的人，吃了这片土地种出的粮食，都会成为这片地的孩子，孩子终究会回到母亲的怀抱不是吗？”

光头一行人早下来了，听见这番话嗤笑一声。

“神经病，什么母亲孩子的，我倒是见过有个孩子，因为家中父亲酗酒打人，一时情急失手杀了他，现在人都还没抓到呢。”

孙兰但笑不语，抬头看了眼天色，说:“差不多了，该回去吃晚饭了。”

听见晚饭，几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舔了下嘴角。

阎回还得去找顾秋池，跟着往回走。

路上有个废弃的神龛，里面的佛像缠满青苔，早没了头，香坛里长满野草。

顾秋池就提着一个布包站在那里，察觉到来人，抬眸精确地对上阎回的眼睛。

阎回心跳漏了一拍。

对方迈着长腿过来，将布包递到他手里:“给你的。”

阎回往内看了眼，发现是堆青黄相间的桔子。

他愣了下，眼眶有些发热:“你特意给我找的？”

顾秋池“嗯”了一声，这次话格外多:“看你好像不太想吃肉，看见那边山坡上有这个，给你带了点。”

阎回小心翼翼重新包好，拉了拉他的衣角，脸红着说:“谢谢秋池......哥。”

虽然自己一个大块头，对着一个脸看起来年纪比他还小的人叫哥，怪奇怪的。

顾秋池眼神深邃下去，手指蜷缩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往前大跨步走。

阎回望着他的背影苦笑了下，果然对方还是只想自己当他弟弟啊。

晚饭也是差不多的菜，连桌子数量都没变过。

村长例行过来送汤，阎回一点没喝，都推给光头。

晚饭过得很快，天还没黑，其他村民急哄哄回家关上门。

转眼间，这里就只剩下他们两队外乡人和一个村长。

天边的雾气蔓延过来，吴二麻连忙招呼其他人进屋。

门一合上，吴二麻好像松了口气，用丝毫不容商量的语气吩咐他们:“今晚留下三个人守夜，天亮了有人会来替你们。”

赵潜龙从雾里出来，就一直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这时候居然没有生气。

倒是继承人光头哥出现了，成了他的嘴替。

“都TM什么玩意，还是第一次听说让外人来守夜的，你们是不是脑子不太好?”

吴二麻目光狠毒地看了他们一眼，很快又恢复正常，语气强硬道:“这都是规则，族上传下来的！”

“不搞笑吗？规矩尼玛呢，是不是村子里没有外村人你们就不守孝了？”光头哥骂道。

吴二麻脸上压着愠气，村长拦了他一下。

“抱歉啊各位，这吴老二说话是有点横你们不要放在心上。”

道完歉他又简单解释道:“咱们这个村子习俗是这样的，说是这样能沾外来人的福气，跟着外来人出村，下辈子能投个好胎，不再回这里。”

跟着人出村，那是不是有点太吓人了？

阎回倒是更在意后面那句:“出村?要怎么出去?”

村长看着他，一字一句回答:“就快了，等祭祀结束雾就散了。”

“要什么时候结束?”

“要看你们守夜进度了，快的话一天之内，慢的话......也最多不过一星期。”

“这和我们守夜有什么关系?”

“要是守得好，城隍爷满意，祂会提前结束祭祀通道，开放出村的路。”

“那要怎么才算守得好呢？”阎回不太明白。

村长点起一盏灯，看向蒙着红布的神像，将烛点燃三根。

“如果三根烛火都灭了，那就是满意了。”

这个说法还算有说服力，众人按压住情绪勉强同意。

但没人愿意留下来守夜，只好将小女孩的作业本撕下来，写上数字抽签决定。

抽到有数字的就留下来，没有数字的就回家睡觉。

抽到数字的分别是张梦媛、赵潜龙还有另一队的二哥。

村长提着灯送没抽到的人回去睡觉，剩下的人守在灵堂。

转眼间，吴二麻一家三口不知所踪。

赵潜龙在角落，抱着双腿缩成一团，闭着眼睛装睡。

那位二哥则大张着腿，坐在靠背椅子上，仔细打量着张梦媛。

张梦媛浑身不适，假装不知道，上前查看烛火，免得火灭掉。

拜香蜡烛挺粗也挺长，估计正好能燃到天亮，屋内也没有风，不出意外是不会熄火的。

她刚放下心，二哥叫了她一声。

“你是......张梦媛吧?”

张梦媛抖了一下，僵硬在原地。她没回答，或者是不知道怎么回答。

面前的烛火抖动两下，有两支蜡烛火苗急剧缩小，最终熄灭飘出两缕蜿蜒的长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