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九本以为他们总要到后日再来找她,却不想第二日晌午,了尘身边的小童子就来请她。
万源宗里风景优美,翠竹摇曳,流水潺潺,像极了一副天然的水墨画卷。
了尘本是最爱这份清幽,只是今日叮咚的流水声听在耳中却平添了一份烦意。
小童领着华九刚进入内庭,就听了尘厉声喝道:“孽障!你给你大师兄吃了什么?”
华九抬眼一看,了尘眉宇间紧锁成一道深深地沟壑,脸色铁青,身后几步站着徐伂,两眼通红狠瞪着她。
“大师兄怎么了?”华九懒懒靠在一支翠竹旁,总不会是没抗住毒死了,林昨暮若是死了,体内邪神复苏,这漫山遍野都将血流成河,他们哪还有心思来问她。
徐伂愤怒开口:“大师兄吃了你给他的药后,从昨日一直高烧昏睡到今日还未醒来,若是......”他声音颤抖,“若是大师兄有个好歹,我定叫你偿命!”
华九嗤笑出声:“笑话,那药虽是我送的,我又没叫他马上吃,你这意思难道还是我拿刀架在大师兄脖子上逼他吃的?”
徐伂指着华九,手指抖嘴唇也抖:“大师兄屡次救你,你却…却因慕恋不成,反而恩将仇报,好歹毒的心肠!”
华九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徐伂是不是自己在脑海里脑补了一出,她得不到就要毁了林昨暮的这类狗血杂戏。
“孽障!你大师兄若是有个好歹,梁王府、万源宗无一处能放过你。”
华九忽然站直身子,看着了尘一字一字道:“师尊,我叫窦玉罗。”
这了尘好没道理,收金子收得飞快,可收了后万事不理不说,竟连名字也记不住,窦家这五十两金实在花得冤。
了尘气急,谁管她叫什么,现最为紧要的是世子无事才好。
转眼看见通微匆匆走过来,忙快走几步,急问:“师弟,陌尘如何了?”
通微清淡的眉峰紧紧蹙起,眼中倒无怒意,只是盛满了疑惑,看了看华九,最终把目光定在徐伂身上:“你再同我说一遍,陌尘昏睡前吃了什么,做了什么?”
徐伂语调哽咽:“昨日师兄从执戒堂回屋后,脸色苍白,就把窦玉罗送的解毒丹吃了,说是试一试,许就有用呢。之后又喝了些水就再无别的进口了,下午还是同平时一样理事、打坐,大概在酉时说有些困了,便一直昏睡到现在。”
林昨暮修为高,到了这等修为,对睡觉的需求不多,通常不过睡一个两个时辰足以,若天色还早,便打坐修身,总不至于睡上八九个时辰还不醒。
通微叹道:“怪啊!”
他这一声怪,直叫了尘腿脚发软:“师弟的意思是,陌尘他,他......”自己这仙是修不了了,万万修不了了,不仅修不了,还可能先被梁王府捉住戳成个筛子。
通微一看了尘的模样,就知道他想岔了,忙道:“师兄莫慌,陌尘只是情况有些奇怪,我一时也拿不准。”
了尘本已想好了一百零八种死法,既要死得痛快又要保留他真人的体面。
现在听到通微的话,仿佛溺水的人寻到了一根浮木,伸手拉住他袖端:“师弟这是什么意思?”
通微略作思量,道:“也是怪我,两日下来,这岐虫毒的解药才研制到一半。昨日给陌尘探脉时,发现毒已入心肺,我给了他些药性最温的解毒剂让他服下,好稍稍压制住这毒素的侵入。”
“他或许也是想着死马当做活马医,但凡叫解毒的便都吃了。”
徐伂听到此处,“哇”地大哭出来:“都怪我,都怪我当时没拦住世子。”
通微倒没怪他,只说:“怪就怪在此处,我刚才再给陌尘探脉,觉得他脉象复又强劲流利起来,再输入真气微微探了探他心腹道炉之处,毒素虽还有一些,但也是在迅速消没。”
了尘急问:“这意思可是他的毒解了?”
通微道:“这才是我想不通之处,从身体情况看,毒素消退,应是解毒之象。可他一直高烧昏睡不醒,又不像是快好了的表现。”
他此言一出,就连漫不经心的华九也蹙了眉峰。
解岐虫的毒,她本是有信心的,可林昨暮的反应的确反常。
听了通微的话,了尘思量半晌,终定了心,道:“既康复有望,咱们便再等等,陌尘身子康健,无旁的隐患,想必用不了多久就会苏醒的。”
一语让华九愣在了原地,隐患,是了,难道是他体内邪神的原因?该不会...该不会这毒也凑巧,激活了他体内的邪神之思?
世间之事,畅快如愿的少,这边了尘跳到胸口的心刚落回肚中,那边苗木芓又哭哭啼啼闯了进来。
了尘再次被她一吓,心中极是不满:“你莽莽撞撞地闯进来做什么?”
苗木芓哭得涕泗滂沱:“师尊,我爹爹,我爹爹遭人暗算啦。”
这真是祸不单行,了尘惊得几乎跳起:“死了?”
他这一声喊,惊得所有人愣了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