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的女人脸蛋似乎更加娇艳了,她头发散开在床上,杏眼水润润地看着何冬青。
何冬青整个人弹起来,速度也许能躲开他大师兄的剑:“你干什么!”
那女子坐起来,又往他身上贴,二十岁出头的姑娘扁着嗓子最是惹人怜爱:“公子,奴家不好看吗。”
何冬青像身上爬了虫子一样手忙脚乱地往下扒拉:“你好不好看关我什么事!你又不是我生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女子:“......”
何冬青站起身来急匆匆就往外走:“黑店,强买强卖,等我出去就上工部那告你们......”
他话音未落,打开门,看见蓝玉斋站在门外。
他也衣衫不整,发冠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发丝垂下来,在肩膀上圈出一个浅淡的月牙似的指甲印:“让我进去。”
何冬青下意识地让开身,让蓝玉斋进去,他看他这样,知道一定是费了大力才得以逃出,自己往外四周看了看:“你也被强买强卖了?这家店风气不好,我刚才刚想给你发心音,脑袋一疼不知道怎么就到这来了,其他人呢......蓝玉斋!”
他一转头,忽然见蓝玉斋的衣服不知去了何处,他靠在床柱上,脸颊浮着一抹红晕。
何冬青脑袋又疼起来了,他跑过去一把扯下床帏盖在蓝玉斋身上,蓝玉斋微微气喘,嘴唇红润,看着他:“我中了药。”
“你——你,”何冬青居高而下,指着蓝玉斋,一时间怒火攻心,想说的话零零碎碎地堵在嗓子眼,“那你也不能,你,我还在这呢。”
蓝玉斋只是那么看着他,然后视线往下看了看,何冬青下意识眼神跟着他跑了下去,顿时被眼前所见几乎气得两眼一黑。
“你,你运功啊,清心咒,清心咒学过没!”
蓝玉斋道:“中了药,不可压制。”
何冬青叹了口气:“我杀出去,找老鸨给你解药。”
蓝玉斋忽然拉起他的手,在何冬青诧异的目光中,按在了床帏上:“交给你了。”
何冬青:“啊啊啊啊啊!!!我不行!不可能!!”
蓝玉斋盯着他,表情好像从进门以来就没变过:“你的脸为何这么红......”
“现在也算入夏了。”何冬青闭上眼睛,心一横,自己动手总比让蓝玉斋憋出毛病好,安慰自己道反正自己和蓝玉斋已经这么熟了,澡都一起洗过,怕什么,赶快完事才好去救其他人。
他伸手向蓝玉斋,忽然听见利刃破风声,他抬起头,蓝玉斋还是那副表情看向他的脸忽然从左侧的颧骨被劈开,一直裂到另一边的脖子,蓝玉斋的半张红润的嘴和一分为二的脑袋一起掉了下来。
整个房间也一分为二地撕裂开,像一个被徒手掰开的西瓜。
他的视线重新遁入黑暗,迷蒙了不过几瞬,蓝玉斋略有些焦急的声音由小变大,将他叫醒。
他睁开眼睛,看见了白衣的蓝玉斋,又闻到了血腥。
“蓝玉斋......啊,你怎么样,发生了什么?”
他坐起来,环顾四周,是一个漆黑一片的房间,先前服侍他的女子如方才所见的蓝玉斋一般,脑袋一分为二地死在阴影处。
他觉得寒凉,又觉得邪火莫名。
蓝玉斋见他苏醒,声音中的紧迫便少了很多,他站起身来,将床上的床单扯下,把尸体盖住:“魔族动手了,它给每个人下了幻毒,将人拉入幻境,待到人的神识与幻境交融,抽身不得,便动手杀人。”
原来这就是莫名邪火的来源:“你怎么没事,这人就是魔族?”
“我是合欢宗人,这种毒吃了许多年,已经生成抗性——她不是,她是魔族傀儡,已经吃了魔族的肉,被魔族控制心智为它所用,待到你被迷惑,她便会代魔族来杀你。”
他一边说,一边又撕了床帏一条,俯身将何冬青眼睛蒙上,在脑后绑好。
“你做什么。”
“你喝了太多酒,吃了太多糕点,幻毒最深,若是不发泄出来,恐怕撑不到出去。”
何冬青隐隐约约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但脑子还是先是思考了正事:“你给护法他们传了心音吗。”
“魔族功法恐在我之上,我的心音传不出它的禁制,只有我去杀了它这一条路。”
“我跟你一起去,它的能力都在你之上了,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
“你去不了。”蓝玉斋说,他那边的声音好像打开了什么匣子。
“我怎么去不了,我功力虽然不敌你,但好歹也是金丹中期。”
他说着,他头皮忽地一瞬麻了,蓝玉斋温热的手抚了过来。
“蓝玉斋!?”
“不要动,很快结束。”
“不快的!你放手!我自己来!”
蓝玉斋的手上似乎抹了什么滑腻的脂膏,还未被他的手温暖就贴了过来。
自己来和别人帮忙是完全不同的感觉,刺激中掺杂着遥远的生涩,他情不自禁地吭出声,又马上捂了自己的嘴。
那些脂膏已经被两人的体温融化,变成了一层水。
蓝玉斋的手柔软,因为他是个修仙者,他的手不会因为长时间握住拂尘而变得粗糙,却也不细嫩,因为他是一个男人。
他的面相比何冬青年长些,何冬青能想象到他的手的样子,白皙,纤瘦,而又有力量感,他的掌纹深刻清晰,他记得蓝玉斋手掌上放过玉佩,白色的穗子轻扫手腕。
他记得模糊不清的那点粉色,他还没看到。
好看,蓝玉斋的手很好看。
名门正道们与合欢宗相反,越修炼越淡泊,贪欲,愤怒,焦躁等都会逐渐减弱,比如如今五界最高修为的清寒仙尊,终日闭门不出,在环境清苦的寒洞中打坐修炼,相传整年一动不动的,所以人们便猜测,等到清寒仙尊飞升那天,他会彻底变成一个无欲无求的神明。
何冬青还未到完全失去欲望的程度,但他天赋高,脑子又不往这些事上想,平日里精力全随着打架斗殴散发出去了,他甚至都快忘了,自己能这么烫,这么粗鄙。
何冬青浑身发热,他隐隐约约地觉得在这种地方沉溺太奇怪了,魔族随时可能杀死他的同伴,他们被困在魔族的禁制中,甚至房中还躺着一个傀儡的尸体。
可是蓝玉斋给了他一片完全的黑暗,让他专心地去感知。
他又想,蓝玉斋一定看到了,他应当是认真的,用抄书时一样的眼神,盯着他看。
他的手抓住自己的袍子,喊出声音,蓝玉斋的手忽地消失了。
视线似乎白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