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的。”窦衎重新将人按回怀里,语气笃定:“不会的。”
翌日大早,准备辞行的倪初久再一次被留下。窦衎经过倪初久同意,把倪瞻病重的消息跟众人说了。卢洋山和武人也知道了他们的真实身份。
武人当场划开手掌,装了整整一碗鲜血,说药人血或许对倪瞻有益,让倪初久带着回去。
这般果断让倪初久感激又内疚。窦韫借机留倪初久吃过午饭再走,说给武人补补血。
昨夜的失态似乎只是梦魇,至少今日面上已看不出什么伤感,饭桌上倪初久甚至还能同卢洋山吹牛。
只有窦衎感受到了他看似平静面具底下躁动的不安——这一桌子全是阿熙爱吃的,可他筷子都没怎么往盘子里伸。而不停说话,则是他在强迫分散注意。
悄悄在桌子底下捏捏倪初久的手,窦衎眼神扫过他的脸,无声地询问他是否要出去透透气。
倪初久没有看窦衎,仍在跟舒且搭话——但桌下,窦衎勾住那冰冷的手指突然反过来勾住他,微不可察地在他手心里画了个圈。
无碍。
倪初久看向对桌:“对了,武人兄,你可曾认识名叫步漾的苗疆女子?”
武人点头:“她是苗疆第十六代巫女,当初就是她帮我逃走的。”
随口一问,却不想还真认识。倪初久和窦衎对视一眼:“她最近失踪了,你可知道有谁要害她?”
武人摇头:“苗疆内部有两派,激进派勾结外部势力想要扩大部落,保守派不想出苗疆,两派内斗已久。她属于保守派,我逃走时她说要进京。”
然后呢?
可无论倪初久和窦衎再怎么变着花地追问,武人都说不知道了。
话又聊死了,卢洋山难受,一杯清酒下肚,酒杯“啪”一声落在桌上。
“老‘武人、武人’地喊,一条街上半条街的人都看过来了。你也不必再说什么照顾我的话,真的要答谢我。那让我给你取一个名字吧。”不等回答,卢洋山单指敲敲右鬓:“简海怎么样?”
*
午饭后,窦衎在马厩里找到了正在给倪三宝喂食顺便检查马蹄铁的倪初久。
“都收拾好了?”
倪初久嗯了一声,手里动作没停。窦衎挤到他身边,递上一个银制小酒壶:“哝,简海的血。”
“多谢。”倪初久伸手接过,却扯不动,抬眼,见窦衎直勾勾盯着他。
“说好要满足我一个愿望的,圆山寺打赌我赢了。”
倪初久歪着头想了想,的确是:“所以你的愿望是什么?”
想起几日前客栈里的提问,倪初久自然而然觉得他会说“答应我”或者讨要些亲密接触的“奖励”。
却不想窦衎眉头舒展,像是想到什么极好的事情,一把将酒壶塞到他怀里,柔声道:“你要活得比我长,活着的每一日都要开心。”
答案出乎意料,倪初久不禁抬头,确认他不是在说笑:“年纪轻轻怎的总把生死挂嘴边?是我要死了,还是你要死了?”
“只是想让你知道。”趁倪初久愣神,窦衎夺过马鞍上挂着的皮囊子,拔开塞子,刺鼻气味窜出来:“果然是酒!”
不知从哪里摸出个一模一样的皮囊子,窦衎一面给倪初久重新挂上,一面说。
“天热易中暑,得多喝水——这真的是我心愿!至于另一个,我说了给你时间考虑,我就会等,哪怕这时间是一辈子。”
*
不知是不是热得受不了想赶快逃离,倪三宝铆足了劲,半月不到便赶回毫州。城门刚开,倪初久便直奔国相府,天将亮时终于见到了仍在昏迷的倪瞻。
王伯说他病情已经稳定了不少,只是醒来还需要时间。
倪初久静静地在他爹屋子里坐了半日,正午有人敲门,以为是喊他吃饭,倪初久本想拒绝,却听门外王伯的声音带着焦急,说宫里来了口谕,召他进宫。
什么事如此着急?
门打开,正对上苏公公那张笑脸。
“皇上知道您回来了,特意叫老奴来请您进宫。”苏公公凑到倪初久耳边,枯骨般干瘦的手掩嘴道:“好像是有个救命药材。事关倪国相安危,请将军务必单独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