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水从头上浇下,略长的发丝遮住了眉眼,他抬起手把额前的碎发撸到脑后,水珠顺着眉骨滑下,挂在睫毛上,一颤便滑落了下来。
白皙的身体被热汽蒸腾得微微泛红,他擦干身上的水,又用手擦了下模糊的镜子,里面隐约映出了人影,身形单薄,病态白皙的皮肤上泛着薄红。
毛巾搭在湿漉漉的头发上,手指隔着毛巾随便搓了几把,他头发有些长了,湿哒哒的有些遮眼,毛巾吸走了大部分的水,迟岫白拿起吹风机开始吹头发,而建被热风吹得也泛了红,直到头发吹的半干才把吹风机收了起来。
他刚回到房间换上卡通边牧狗头的睡衣,房间门就被敲响了,迟岫白拿起桌上的眼镜戴上去开门。
许右拎着两大袋东西站在门口,“那些学生说先回去洗个澡,就把东西给我了。”
迟岫白点点头,把他让进宿舍,他宿舍很空,除了衣服基本没什么东西。
许右把东西放在桌上,转眼就看到了迟岫白搭在眼前略长的额发,“迟老师,你头发有些挡眼了。”
迟岫白伸手拨了拨,是有些长了,不过还能再凑合几天,军部这里离他要去的理发店太远了,他打算等从军部回去之后再去剪。
“啊,我知道了!”
迟岫白看着许右灵机一动,风风火火的出了宿舍,他不明所以,以为是忘了什么东西,就随他去了。
他把袋子里的东西挨个拿出来放在矮桌上,几个学生买了不少零食,还有各种饮料,他刚把饮料都摆上桌,许右就又风风火火的跑回来了,从口袋里掏出了什么东西伸到迟岫白面前。
“之前给我妹妹买的,一直放在我这里忘记给她了,迟老师你先用着。”
迟岫白的视线落到许右手里的东西上,是一些花花绿绿的发卡。
“不用了……”
“迟老师,你头发太长了,挡住眼也不舒服,又没有其他人,你先用着吧。”
迟岫白思来想去,竟然觉得许右说的有道理,欣然接受了许右的好意,拿着几个发卡对着洗手台上的镜子把头发撩上去,再拿发卡固定。
许右的妹妹他见过,是一个很可爱的小姑娘,小小的发卡在小姑娘手里绰绰有余,在他手里倒显得有些小了。
他那双能上微型螺丝的双手此时却笨拙的不像样,头发总是不听话的从发卡间溜出去,他用了三四个发卡才固定好额前的碎发,不让它耷拉下来挡住视线。
“许右,夹子还剩……”迟岫白拿着剩下的发卡出来,正好看见许右给那群学生开门。
“迟老师你头上……”
迟岫白的脸瞬间红了彻底,转身就往洗手间躲。
“挺好看的,迟老师,别躲啊!”
少年们把想当缩头乌龟的迟岫白按在桌前坐下,不停的夸着迟岫白好看。
他眉眼很秀气,但却总是被刘海挡着,现在把头发撩了上去,显得精神了不少,像是山间澄澈的溪流一样,安静又清澈。
一瓶开了盖的汽水放在迟岫白面前,是那个迟岫白给钱的学生,他挠了挠头:“军部不允许喝酒,迟老师喝点汽水凑活一下吧。”
军部没有什么稀奇物,迟岫白拿着手边的零食慢慢吃,看着那群学生跟他讲训练时候的趣事。
什么谁谁谁被教官罚跑圈,最后跑不动直接躺在地上不起来,从中午躺到了晚上,又或者是哪个迟到的倒霉蛋正好触了裴矜的霉头,被罚的很惨。
他听的很高兴,唇角也不经意的微微扬了起来,他没有这么热烈的青春,也没有这么丰富多彩的生活,但他不羡慕,他有一束光,支撑他走过了整个青春。
迟岫白咬着吸管看着他们笑作一团,许右很自然的加入了他们,开始讲自己的糗事,又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问旁边的人:“裴上将不来吗?”
迟岫白嚼着零食,差点咬到舌头,他又塞了一把零食进嘴里,不动声色的正了正坐姿,好似不经意的听着他们之间的对话。
“教官今天开会去了,可能会忙到很晚。”
“这样啊。”许右略带可惜,他现在对裴矜的崇拜至极,发现裴矜根本不像外面传的那样不近人情,明明……
他想起来那天早上裴矜铁着脸,一字一句的说那是给迟老师拿的牛奶的时候,好像确实是有点不近人情……
那群少年精力旺盛,一群人闹到不早,迟岫白看他们打闹也看得舒心,堪堪到零点的时候,他们这群才准备回去,一个个帮迟岫白收拾着垃圾。
迟岫白刚把零食袋子收拾进垃圾桶里,宿舍门就被敲响了,他顿了一下,把手里的东西顺手扔到垃圾桶里去开门。
他握着把手开门,怔怔撞上裴矜略带疲惫的眼神。
“裴……矜?”迟岫白的心脏开始狂跳,不是说他很忙吗,怎么……
“你……怎么来了?”
“教官!”少年瞬间站得笔直,手里还拎着收拾的垃圾。
裴矜轻嗯一声,让他们快回去休息。
“是!”
少年们三两下把桌子上的垃圾收拾干净,顺带着把垃圾桶里的垃圾也拎走了。
“迟老师,时间不早了,我也先回去了。”
许右溜得也快,一时间就只剩了裴矜和迟岫白两个人,迟岫白垂着眸子不去看裴矜,细白的手指绞在一起。
裴矜的视线正好能看到迟岫白的后颈,有些薄红。
他的视线从下往上讲迟岫白打量了个遍——带着狗耳朵的拖鞋,有着吐舌头边牧脑袋的睡衣,再往上,视线停留在了迟岫白脑袋上那些粉粉嫩嫩的蝴蝶结、小花、云朵的发卡上。
迟岫白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一手捂住脑袋上的那些发卡,耳尖一下充血发烫,脸上也泛上了红晕。
“这是……”他想解释,但这确实是他自己戴上的。
“嗯,挺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