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完的一场雪,被收起的帐,于逐渐消散的黑色中露出的漫开整片天空的橙红晚霞。
积了薄薄一层灰雪的地面上,有两个人隔着三四节车厢的废墟各自站着,隔在两人中间的车厢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样子了,一眼望去,就像是垃圾堆放场里七零八落散落一地的破烂木条,烂成这样的货估计没哪个回收处会要。
花道安望向远方西斜的红日,天色已晚,红日下有一行白鹭远远飞去,她扯着雪白的绷带在脑后松松系了个歪扭的蝴蝶结,“啧!”,又被那些烂橘子给骗了,说是会有支援,结果倒好,要不是碰上了“友好”的水小哥,单打独斗的自己估摸着会累死在这。
绷带下的双眼微微眯着,用眼过度了,难忍的酸涩。花道安透过白纱扫视身周一圈,空气很干净,深吸一口气,然后,吐气。
这一波被吸引而来的咒灵暂时算是清理完毕了。
特级咒灵死后残留的场域持续三天到七天不等,过了期限后才会慢慢散完,她赶过来已经是第三天了,但场域没半点消失的迹象,也就是说还要在此驻守不知道多少天。
真是麻烦死了啊!
连一锅端的机会也不给一个。
花道安转身走近那个位于另一端和她并肩作战了一下午的青年,一个现成的特级战力摆在这,很难不心动啊,她自然也不能免俗起了点拐带人的心思。
抛开战斗力不说,她对人本身也挺感兴趣的,她还是第一次在同一个人身上见到了常理上不可能共存的两种执念,他人的诅咒与自我的厌恶。
“水小哥,你很强哎,要来当咒术师吗?你也看到了,这半天的,没一个人来支援我,我们人手实在是捉襟见肘啊!”不屑于学习弯弯绕绕话术的花道安直接发出邀请。
义勇正低头拆掉刀柄上的绑带准备重新缠,其实他更想换一副新的,旧的已经磨损得很薄了。他需要找个好的刀匠,最好不是刀匠村的人,深沉的蓝眸中满是专注。
正思考着却听见有人叫他,喊的还是“水”这个一时尚未适应的名字,义勇抬头,有灰紫的发丝一缕垂落眼前,有点近了。
“我不够强,我只会挥刀,”顿了顿,“我知道咒力、咒灵和咒术师,更具体的就不知道了。”没能救下任何一个人的自己很弱。
“水小哥不要妄自菲薄啊!你又不弱,虽然还是比不上我啦!”很近的距离, “但你能看见那些丑八怪,这是普通人无法看见的,就算是拥有灵力的人和咒力储量达不到标准的人也一样,即便他们用些手段能攻击到咒灵。水小哥真的不考虑下吗?我们的福利待遇可是超一流的棒哦!”
之前战斗的时候没空关注,现在告一段落后才注意到刀,视线下移,被水小哥拿在手中的刀,临近刀谭的那一段刀身上明晃晃地刻着“恶鬼滅杀”四个大字,如果记忆没出错的话,这似乎是鬼杀队柱级成员才能镌刻的,她貌似不小心拐到了合作组织头上。
呀嘞呀嘞,会被拒绝的吧。
“恕我拒绝。”
果不其然呢。
拐人作战大失败!
“行吧。”花道安坦然接受了失败的事实,本就是一时兴起之举,如果成功了自然最好,没成也就不恼。
“水小哥既然能看见咒灵,体内的咒力储量定然不低,水小哥有自己的术式吗?”这一整天的战斗下来,她就没见水小哥用过什么咒术,基本上就是靠着呼吸法和剑术一路莽过去的。
脑中想到剑,眼睛跟着再一次看向日轮刀。
有一说一,鬼杀队麾下刀匠的技艺是肉眼可见的精湛,在水小哥这般高强度附着咒力的战斗下,这把刀居然没有出现任何细小的裂痕。
花道安将立着的镰刀拔起,甩向身后,再用绑带系牢,说来花满的磨损也到了该修理的程度,要不把鬼杀队的刀匠也列入考虑名单好了。
“水小哥的刀是哪位大家打造的呢?”未等义勇回答上个问题,花道安就又抛出了一个,她向来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简而言之,经常藏不住话。
“术式一直在用,”义勇缠好置于膝上日轮刀的刀柄,那美丽的黑蓝色一直在体内流动,他引导咒力流向空出的双手,轻轻抚摸伸到面前的不知道谁的手,枯瘦的手送上一朵流转着蓝芒的花,“就像这样。”
被递到眼前的水波流转的花有着浓郁的生的气息。
“反转术式!”
花道安几乎是下意识抓住面前这人的手,惊呼出口,刀什么的瞬间被抛至脑后。
绷带后的红瞳紧紧盯着花,此刻她的眼中只剩下了这一朵咒力构成的水花。
竟然是会用反转术式的超稀有人才!
“水小哥,你的术式能对他人使用吗?”
“没试过。”
话音刚落,义勇就见花道安直接把花捞到了她自己手中,反手将花拍入了体内,水的花化为水,黑蓝色的能量流以惊人的速度移动到被咒力伤到的地方,黑蓝色引导着蓝紫色驱逐残余的咒灵的咒力,驱逐然后修复。
义勇看向自己的指尖,咒力顺着水花一并输入了花道咒术师体内。
花道安感觉到几处伤口酥酥麻麻的痒,目光移到最近的左手手肘,那里有一处只能用反转术式拔除的大面积冻伤。
淤紫的伤口里,残余的冰粒在逐渐消散,在被自身的咒力蚕食。
“真的是啊——”开口便是感慨。
纠结,纠结,就这么一会儿,伤口就愈合得差不多了,这样的人,这样的人才怎么能让人不心生招揽之意,可惜已经被拒绝过一次了,像花道这样骄傲的人,是不会再一次开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