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打开门她就看见熟悉消瘦的人影伏在桌案上沉沉睡着,叠起来的书信将半张雪白的面庞笼罩在阴影中,几张写满字的纸散落在地。
嗯?三皇子怎么在她书房里?
疑问从脑袋中冒出,江晏青最近忙到有些迟钝的脑子重新转动,记忆回笼。
三日前,她将分散各地的原“云沧宫”人召回,让他们放下手头事情,回来集中商议崐州今后该如何发展的问题,招人、募兵、办学宫、将之前一些门派多占了的土地拿出来重新分配、让人研究研究怎么才能多种点粮食出来……
还有冶铁、炼钢,各地税收该如何定?
不过短短半天,要干的事就成倍堆积,走出玉珍楼后每个人都一副死气沉沉、命去了半条的模样。
顺道回府的路上,江晏青偶然碰到了坐在亭院中一脸忧愁地赏花习字的三皇子,身上的锦缎衬得其艳丽异常。
放在往常,她定要去调戏几番,但刚从一个七绕八弯、暗无天日、日后前途灰暗的商讨中回来后,她彻底清心寡欲,见不得有人能这么悠闲。
“殿下……”
拖长的语调幽幽在背后响起。
屏退侍从,思绪飘飞的林舜乾忽然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浑身一抖,心脏都多跳了几下。
白天没鬼白天没鬼……
他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设后才敢转头。
一转头他就对上一张因怨气冲天而格外有攻击性的脸。
这是怎么了?这么大的怨气……
林舜乾反思了下自己最近的所作所为有哪里不妥,左思右想无果后,他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庄主找我有事?”
“呵呵……”江晏青盯了他半晌后挑起一抹鬼气森森的笑:“殿下可真悠闲。”
她伸手“啪”地一下抓住林舜乾的手腕,“好殿下,我来给你找点事情做!”说完,不由分说地拉起人就走。
“等等……”
林舜乾一个踉跄,挺拔的鼻梁猛地抵在人后背,被撞得隐隐作痛,他咽下一声痛呼,默不作声地想要跟上步伐却发觉拉着自己的人动作轻柔了些。
绕了一圈进了江府。
看着亮堂的书房,林舜乾闭了闭眼,做足了心理准备,还是欲言又止道:“庄主,非要在书房吗……”
书房倒也不是不行……
但这窗户也非要打开吗?
江晏青:“……”她有些搞不懂三皇子自那晚落泪同眠后脑中都在想什么。
江晏青抓住林舜乾胸口的衣领,强迫他弯腰,随后缓缓靠近。
林舜乾在她动作的那刻就紧闭双眼,睫毛不安地颤动着。
他感受到熟悉的气息不断迫近。
……熟悉?怎么会熟悉?
林舜乾刚为自己的想法感到疑惑,还没来得及细思,额头正中就被人轻弹了一下。
他讶然睁眼,就见江晏青已松开他的衣领走到书桌后面,边整理东西边道:“我的好殿下想让我做什么?”
那人一顿,掀开眼皮看他,似笑非笑:“……白日宣淫?”
这四个字从她唇舌间滚落时,悦耳的音色平添几分暧昧。
知道是自己误解后,热意漫上脸颊,林舜乾拽着衣袖,像座玉佛似的低着头闭口不言。
江晏青没为难他,翻了翻堆积如山的文书,忽然开口道:“殿下既然空闲,不如替我处理些政务。”
“什么!”
林舜乾被这句话砸得头晕目眩,他霍然抬头,眼睛里盛着几分不可置信。
她又耐心地重复了一遍。
林舜乾像是怕她反悔般迅速应下,随后他站在原地揪着袖子犹疑了半晌,眉峰揪在一起,挣扎道:“若是……”
“若是什么?”江晏青提笔写下待做的事项,听到两个字音后分心问了句。
那美貌绝伦的人盯着她道:“若是……的话,白日宣淫……”他极为羞耻地吐出了剩下的字句:“也并非不可。”
“……”
江晏青无语凝噎,手下笔墨因她的错愕晕染开漆黑一团。
不就之前在白天逗弄过他一次,至于记恨那么久吗?
将废纸揉成一团扔到一边,江晏青沉重地叹了口气,再次无奈地为自己辩解道:“……我并非禽兽。”
之后三皇子回答了什么?
江晏青有些忘了,只记得三皇子好似并未信她的肺腑之言。
三日的记忆于心绪流转间不过瞬息。
因而江晏青回忆起这事时,脑海中印象仍然鲜明,唯独对最后的回应记得模糊不清。
记得模糊不清,那就是特意不想记。
江晏青也没继续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