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鸣城。
夜幕低垂,残月下群鸟振翅,城内亮着灯的人家早已所剩无几。
城墙上歪着身子的士兵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略带困倦的眼睛,将视线移到远处。
嗯?什么东西一团地过来了,灰?尘?还是沙暴?
哦,原来是人。
人!
大晚上的,这群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士兵一激灵,东倒西歪的身子瞬间站直,眯着眼睛辨认着快速移动过来的军旗。
定……
定胜?原来是定胜军啊。
一下飙升的心率慢慢平复,他示意正准备敲钟、吹号角示警的人停下,摆摆手撂下一句:“自己人自己人……”后跑去跟校尉汇报了情况。
听完汇报的蒋校尉登上城墙一看,那“沙暴”已“冲”到了城门下,他仔细辨认了一下领头的将领,眼睛一亮:“这不是木时小弟吗?”
勒马悬停在最前方的人显然也看到了他,目光遥遥与他对上,手下士卒打了请求开启城门的旗语。
“木时小弟随军南下去了崐州,怎么又回来了?”蒋劲思索了一下,很快就放弃追寻这行为背后的用意,下了结论:“看来是遇到了不小的麻烦,哎呀,关键时刻还是得靠我!”
蒋劲有些自得,若能让陈木时欠下这份人情,等他攻下了崐州,他便能借此谋个更好的职位。
他叫其他人站在原地不要擅离职守,自己带了两个亲信下去。
“你………”
守城的士兵见陌生人接近原本想呵斥,眼神往下一落,与士卒截然不同的服饰和横在眼前的令牌印入眼帘,到嘴边的话立即拐了个弯,顺势打了声招呼。
“咳,校,校尉好……”
“好好好……”
啰里八嗦,打个招呼还磕巴。
蒋劲敷衍地点点头,把拿出来证明身份的令牌塞回腰间,吩咐道:“把城门打开。”
“这……”小兵有些迟疑,大晚上的开城门不符合规定啊,他尝试劝说道:“校尉想要出去的话,可以走一旁的小门……”
蒋劲横了他一眼:“方才城头来报,定胜军匆匆赶回了鹿鸣城,他们定是遇到了危险才选择回来求援!你再这么耽搁下去,要是出什么事,罪责你来承担?!”
“不敢不敢……”
小兵被他唬住,连连摆手,赶忙叫人打开城门。
城门两边各去了五人。
“一二一二一二……”
领头的喊着号子用劲,手掌铁链被勒红。随着他们往后退了几步,封闭的城门缓缓打开。
那点空隙在人力加持下渐渐扩大。
完全大敞时。
“呜——!”
夜风自那门外旷野中席卷而过,露出随之而至、盔甲散着森森寒光的军队。
开门的几人以为是夜晚温度低,寒气过甚,不自觉抖了抖,将铁链拴好后便缩缩脖子站在边边角角。
蒋劲原本满脸迫不及待,但正面与肃穆森严、气势昂然的定胜军对上,心气陡然弱了几分,好在看到领头人熟悉的面孔时他立马缓过来,哈哈笑着迎了上去:“木时小弟啊……”
木时?陈木时……?
负责开城门的小兵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想了一会儿后才恍然大悟,哦,原来是传闻中治军严格的小陈将军。
他目光移过去,同情地看着陈木时麾下的士卒,治军严就说明规矩多,这些人过的一定很不容易吧……
他躲在阴影中,悄悄往最前方看去。
明明穿着同样形制的盔甲,但他却能一眼识出谁是老大,倒不是陈木时有多么引人注目的气势,而是即便形制相同,盔甲与盔甲之间也有品质高低的差别,以及……
小兵眼馋地盯着那匹良驹。
也不是谁都能骑着毛色光滑、体形修长的黑马,被万千将士簇拥在前的。
不得不说,真威风啊!
他感叹一句。
蒋校尉走上前,仰着头与那陈木时说话。
因两人侧脸斜对着他,小兵清楚地看到了脸上的表情:蒋校尉满脸都堆上了笑,眼底是他很熟悉的谄媚。
他练习怎么讨好上级时,脸上的表情就这样。
看来大人物与他们也没什么不同嘛!
陈木时回应了一下,也随之露出了一丝微笑……
那抹笑,小兵琢磨道:怎么这么像…嘲讽……
还没等他回过味来,雪白的刀锋就像它从鞘中拔出时发出的声音一样快,“唰”地一下,滚烫的血色就摄去了所有人的心神。
“咕噜咕噜……”
他瞪大了眼睛,重物掉到地面上后滚落一阵的声音犹如惊雷,震得他脑子空白。
这一刻他像是被某种未知的力量支配,头一卡一卡地低下,那双犹带笑意的却毫无生机的眼睛正对上他的,他霎时浑身冰凉。
周围静的可怕,但寂静尚未来得及蔓延就被混乱的马蹄声碾碎。
待他看过去后,那具倒在路中央的无头尸首早已不见踪影,只剩下一个个血色的马蹄印。
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的几人吓得胆寒,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有人披甲带刃靠近,还未等其开口,城门旁瘫软着身子的几人就神情呆木地说:“投降……我们投降。”
*
毫不拖泥带水地斩下蒋劲头颅后,陈木时与江乐对视一眼,锁定了下一个目标——太守府。
留下一队人处理后续后,他们纵马长驱直入,直闯太守府。
哒哒的马蹄声刺破鹿鸣城夜晚的安祥,门窗紧锁,寒风刺骨,好事者拉开一道缝隙,却只见训练有素的黑色洪流从窗前奔袭而过,留下一地狼藉。
围困住太守府后,“定胜军”轻易镇压了所有卫兵,令其卸去兵刃,捆住半身堆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