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目的日光将屋内照得亮堂,唯有帷幔深处的人影仿佛仍深陷在夜色中,尚未醒来。
“唔……”
清脆的鸟鸣入耳,林舜乾睁开眼,缓慢地眨了眨,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恍惚感。
他随意偏过头去,偶然瞥见了地上凌乱的衣物,凝神盯了一会儿:它们为何会在床下……?
思索半天不得其解,脑子仍旧混混沌沌的林舜乾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想要缓解额间仿若宿醉般的钝痛,眼前却莫名闪过些许零碎的画面。
……
!
他沉默了一会儿后霎时清醒,猛地从床上坐起,一张冷玉似的仙人面被绯色染得通红。
也正是在此时,
“吱嘎——”
房门大敞,明亮的光线瞬间将略显昏暗的屋子填满。
林舜乾下意识紧了紧身上的被褥。
“嗯?”
推门进来的人影将手中的东西放在桌上后,似是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一步步朝床榻走近。
林舜乾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前方,见那人走来,“怦怦”作响的心跳频率几乎与屋中响起的脚步声重叠在了一起。
帷幔被掀开,熟悉的银面带着笑意自上而下地打量着他:“殿下醒了?”
消退的热意又漫上脖颈,但见是她,林舜乾不明缘由地松了口气。
“我已将早食拿来,殿下可要先去……洗漱一番?”
“……自然。”
他开口时,声音还携着几分哑意。
罪魁祸首倒是毫无所觉地递了件外袍给他。
……
水气蒸腾后,林舜乾湿漉着一头如墨长发回到屋内,待见到江宫主好好地坐在梨木桌旁,手中拿着拆封过的信纸仔细地看着后,才放下心来。
他总觉得眼前人会随时消失不见。
在另一张圆椅上坐下,林舜乾自觉拿起碗筷,开始用膳。
人的适应能力真是强悍。
林舜乾咽下口中没甚滋味的白粥,又夹了一筷子过于酸咸的腌菜,想道:
这几日的遭遇叫人应接不暇,最初的怨怼和不甘早已不知被接踵而来的意外挤到了什么地方,回过神来后他竟觉得眼下的境况算得上是……自在?
“殿下。”
思绪被打散,忽然响起的声音有一瞬仿佛要将他拽入昨日的暧昧旖旎之中,林舜乾垂眸,耳尖发红却强自镇定地“嗯”了一声。
“近日云沧宫事务繁忙,恕不能久陪。这际柏城若有殿下想去之处,可与周围人说。”
将读完的信慢慢沿着折痕处折回,江晏青漫不经心地与他说道:“至于谢望景,殿下需换个人侍奉吗?昨夜事故虽是偶然,但终究因他而起。”
听到熟悉的名字,林舜乾舀着粥的手僵硬了起来,他不期然想起对谢望景的承诺,犹豫再三,终究还是存了些隐秘的心思迟疑道:“……不必麻烦宫主另寻他人,他便好……”
“殿下宽仁。”江晏青手中的信恰好折到最后一步,她指尖抵在折痕上,话音悠悠,几乎像是一声叹息:“那便,依殿下所言。”
……
另一边,一大早便相继与云沧宫辞行的武林众人走出际柏城城门后四散而去,结束了此次的“试锋”之行。
长绝剑派一行返程时,恰好与赶去际柏城寻他们的信使迎面碰上。
昨夜宿醉,今日又被迫早起,卢白走在路上时都睡眼惺忪,摇摇欲坠。又是一次闭眼险些被绊倒的间隙,卢白心有余悸地站稳脚跟,双手撑着眼皮望向前方,左右来回横扫之时,熟悉的纹路骤然抓住他的注意力。
这是……
王家?
眼看着那策马之人在另一条道上飞驰,只差一点就要与他们擦肩而过。卢白一个激灵,大喊了一声:“喂!”
“喂!马上的!!”
卢白身旁好些个弟子停下,眼神奇怪地看着他。
“不会昨夜喝酒喝傻了吧?”
“谁叫你灌酒灌得这么凶……”
“不也没人阻止吗……”
不都看他仗着王家作威作福不顺眼……
你傻不傻,那也不能当面说出来!
几人的窃窃私语最终变成了眼神无声传递。
卢白没空去理,他见人停下后,立刻挤到李池璪身边,在其隐有不耐的注视下,靠近耳语:“掌门,王家信使。”
本因卢白开口时有冲天酒气而顿生怒火的李池璪闻言忍耐了下,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远远辨认后确认其言无虚,挥了挥袖,示意随侍弟子先将其他人带走:“你们先回山门,卢白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