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守把着餐刀，一手撑着下颔，问他：“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单垣主那种执着的类型，不抓到你是不会撤销通缉的。如果要离开太微的话，我可以帮忙。”

时渝诚恳道：“谢谢，你真是做慈善。”

谌钦发现，时渝这人平白无故多出的阴阳感绝不是别人多心，哪怕波及无关人士也要把被呛的呛回去。他默不作声在桌下踩了时渝一脚，让对方闭嘴：“吃你的，别添乱。”

才回头道：“谢谢，但是不用了。我要回去。”

阳守道：“为什么一定要回去？说来我很好奇，你到底怎么惹了单停云了？他竟然用八百万通缉你？”

谌钦思考了一瞬，答道：“他欠我东西。而且单停云这人，惹起来倒是不难。”

“启明双星？”

阳守明了，又很快想通细枝末节：“政斗上位的单停云把前任当逆鳞，也算能理解。只是他竟然恨成这样？”

在安全区讲讲垣主小话，也不用担心隔墙有耳。

“恨？”

谌钦咀嚼着这个词汇，谨慎道，“我感觉他不怎么恨，还挺爱的。”

一旦涉及到谁爱谁这个词汇，无论是大条一些、最后也没意识到的；还是浪漫至上，注重精神交流的；还是单纯体验一下，退役后就分开的，曾经常年在军营里见到各种模式的爱的白银三将都很有心得体会。

谭远问：“怎么说？因为他在戏台上发疯？”

谌钦解释道：“因为‘无知之幕’。”

“太微的图标由双星变成了单星，其实也和单姓同字，所以下面这一行设计不出意外就是单停云本人搞的。启明双星还在太微在任时，最出名的标签就是‘公理’和‘正义’，甚至双星指的就是权星和衡星。单停云想要讽刺他们，大可以像那个话剧一样，把他们被处刑的视频拉出来鞭尸就好了。事实上也有人这么做。根本不需要这样偷偷设计，搞得他也想加入似的。”

谭远默默瞄了谌钦一眼，谌钦如芒在背，也只好当没看见。

他目光复杂：“你好懂啊。”

“过奖，”

谌钦只希望昨天没有给谭远留下乱搞的印象，补充道，“这种爱的脑回路，我接任务多了，见得也比较多——未必是那种爱，但起码有一点仰视和模仿的成分吧，至少是非常尊敬的。”

谭远似乎很想给他这一通胡说八道翻个白眼，碍于有别人在，忍住了。

一旁的阳守已经完全被说服，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旋即问道：“但是启明双星有俩。他爱的是谁？”

“……”

时渝毫不掩饰地笑出了声，谌钦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可能俩都爱吧。”

这一通八卦打回去效果卓群，至少气氛比刚才好了不少。谭远在一旁道：“说来简单，队长你现在可是行走的八百万，怎么回去？在路上直接被活剥了吧。”

谌钦：“这个好办。”

谌钦打开光脑，简单搜了下地图。

由于当初双星奠基时是两位，因此核心区也由两部分组成，分为左垣和右垣。单停云饶是改了线上logo，地形布局也一时间改不过来。

除了核心两垣，还有三大辅井——谒者、三公和九卿。

后北天极定位系统百无一用，只能手动圈出大致的目标。阳守这口贵宾级别的井位置巧妙，虽然在九卿井区域，但比较偏僻，符合他贵宾的身份，也不能接触到核心的机密。

不过这对于谌钦来说不是问题。

时渝看他动作，突然明白了：“你要走地下？”

谌钦点了点左井的位置，九卿井和左垣的直线距离并不长，但在地面之上，这一小短距离，警戒极其森严。

谭远望着光脑上的一小段距离：“疯了吧队长，先不说你怎么从这里打通一条路，地面会塌陷的吧！”

阳守忽道：“不会。”

两人一并望向他，阳守便解释道：“我系统学过太微历史。白银……一二将，在战争胜利后，在三垣里最后选择太微的原因是，太微垣的前身是三名少将在地下防空洞与‘兵’缠斗的地方，他们认为这里最有纪念意义。并且当时与‘兵王’的战斗，就发生在地下，现在有些废井还是当年的防空洞。”

阳守说着，又有些疑惑：“但是，你认得路？”

谌钦还没找到一个合适的托辞，谭远就道：“队长，你确定防空洞和左井连通？太微的垣宫在地面上。而且之前去太微的时候怎么不走？”

谌钦顺势答道：“我看历史记录推测出来的。防空洞只在核心这一带，不能从外面进。而且我之前还不知道有这回事，无法完全确定。但可以试试。”

阳守点了点头，懂了。“你讨债真麻烦。”

谌钦：“……”

时渝细细听着这段历史，再次提问：“我是外星来的，不太懂。‘兵’和‘兵王’到底是什么？”

阳守和谭远皆是一怔。

这一回谌钦没有避而不谈。

对于每一个经历过、听说过北天极历史的人，这个名词并不陌生，谁都可以解释。

他复又打开光脑，食指在光屏上移动，几笔勾勒一气呵成，并挪给时渝看。

——一只样貌诡谲的涂鸦蜘蛛映入眼底。

“人面蛛，”谭远默然片刻，替他解释，“长着人类同胞的脸的敌人。兵王就是人面蛛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