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井下没有日夜,但时间依然可以被感知到。
谌钦脑袋昏昏沉沉,身边却有着嘈杂至极的细碎声响。他翻了个身想再躺会儿,却觉得手心贴着个什么在温热喷洒吐息的东西。
轻轻捏了下,还能感到些微柔软。谌钦蹙起眉,慢慢睁开眼。
时渝带着些许鼻音道:“早上好,谌钦。”
绝非外星科技厉害到机器人都能宿醉感冒喉咙不适,而是因为白银三将绝佳的手劲让他也只能艰难发出含混的声音。
刚才按的是什么东西……不言而喻了。
谌钦仿佛被仙人球扎了一样猛地缩回手,条件反射飞蹿退后缩至床脚,双目圆睁瞳孔地震,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一呵而就。
倘若是在居民区的武打戏台子上,必然能夺得一片叫好声。
时渝白净的面庞上,几道被按压出的零散红痕格外分明。嘴唇不知道是不是被磨蹭过的原因,唇色也比往常更红一些。至于规整的佣兵服领口被蹂/躏得只能熨回来更不必说,让人不敢再往下面看。
时渝眨了眨眼睛,谌钦甚至从中品出一丝俏皮:“哑巴了,少将?”
谌钦:“……”
不仅仅是领口,好好地紧扣着的系带也拧得七扭八歪。见他跳开,时渝慢条斯理地整理衣襟,勉强把衣服收拾得能见人。
收拾完了,抬眼一掠仿佛彻底凝固石化的谌钦:“表哥,你倒是说句话。”
连着三句话换了三个称呼,最后一个称呼甚至沾亲带故,犹若在玩什么特殊的游戏。
谌钦被锤晕了,喃喃问:“谭远呢?”
时渝道:“他在隔壁,不愿意变成别人乱搞的一部……”
“好了!”谌钦打断了他,彻底清醒了,“我怎么不知道你那光管爆破都没反应的身体按两下就这么红了呢?特效收起来。”
时渝闻言乖乖收了,嘴上依然控诉:“按两下?”
谌钦:“你还想被我按死啊?”
知道这家伙酷爱调戏人,只是本色出演,谌钦反而安心许多。
他一安心,就又活蹦乱跳,虽然不记得昨天晚上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也决定不多想。时渝见好就收,抬手一抛,谌钦接住一看,发现是一台崭新的光脑。
时渝提前道:“用的你的钱。”
谌钦:“……我想也是。”
他不打算和小机器人计较,顺势打开光脑搜集点信息,连了太微局域网的版头就赫然弹出,针对他的通缉令明晃晃地映入眼帘。
时渝目光探过来,扫了一眼后面的零:“哇。”
八百万星官的高价,悬赏谌钦顶上人头——要连着身体一起抓来。
他们面面相觑。谌钦深感人和人的金钱差距就是这么来的:谌钦努力做任务攒下的星官,陆琛挥一挥手就能甩出来。
时渝:“你现在回头去踢馆,这钱他都不用出。”
谌钦呛道:“你不是不缺那五千万星官吗?”
时渝摸了摸鼻尖,不答。
只要不涉及到过分核心的问题,他们就恢复了惯常的相处。
谌钦收好光脑,知道正常再混回去的路子是没法走了,草草披上外套,打算推门而出看看情况——
门扉之外是雅间中心。这口天井不大,却显示设置了二重加密,除了雅间客厅之外,还有五间空置的房间。至少对于被通缉的现下,是相对来说安全的地方。
除了一个不稳定因素之外。
谭远和阳守各自坐在方桌的对面,虽然不再争吵,但也互相不看对方,桌上精致的餐点一口未动,无辜地散着袅袅的热气。
气氛犹如死了一般静寂。
谌钦头很痛。
如果他们是真正的仇人,那还好解决些。报仇这种事,讲究一个手快,只要能先下手搞死对面就行;或者其中一个对自我的拷问再少些,像陆琛一样,管你做没做,人生苦短,不妨再短点,弄死再说。这样又可以回到讲究一个手快的环节。
只是无论谭远,还是阳守,都深知自己做不出来。
于是谌钦犹如一个金牌调解员,发出点能让两人同时注意到的声响,并适时地走了过去。
谭远率先抬头,和他打招呼:“队长早。”
“早。”
谌钦端详着谭远的神色。除了眼底一点没完全休息好的血丝,他看上去和平时没什么区别。
既然如此,旧事再提也没有什么必要。反正他们没有直接开打,只是冷着脸坐在一起,就说明事态暂时还不会因此失控。
阳守换了身更轻便的衣物,给他端过餐食的盘子:“伤好了吗?”
谌钦:“简直生龙活虎。”
阳守哧地一下笑出声。
几人霎时轻松许多,也得以在雅间里一同分享了一桌丰盛的早餐。谌钦在做佣兵时,在吃上从不讲究,却也不代表他不会核心圈那些用餐礼仪,看到阳守这种布置,心中反而萌生出一点儿亲切的熟悉感。只是熟悉归熟悉,也绝对不会表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