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到后,学官、诸生皆跪下,等皇帝经过后才起身。
皇帝的御驾至彝伦堂时升御座,中和韶乐响起,演奏的为盛平之章,音乐停止后,鸣赞官宣布人员到齐。
此时,丹陛大乐响起,鸿胪寺堂官二人,分别引导两位进讲官,从东西两侧慢慢登上台阶。
接着三品以上官员也进入堂中。
乐止,帝赐座于讲官,祭酒司业分东西案叩首后坐下。
讲经之前,皇帝赐武官文官三品以上坐,赐座的官员叩头后依次就坐。
随后,礼部官宣布讲学开始。
豫王则登台进讲《周易经》。
在安排此次幸学事宜,当沈昀得知讲学之人还有豫王时,面上自是唯李祭酒之命是从,内心压住了惊诧,纳罕此人会讲些什么?
沈昀凑耳听去,豫王先是自“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讲起,而后不着痕迹地将话题转到了军政上—他论述了自嘉和元年至今所有的对外作战情况,而后笼统点了几场大战。语言间的着力点皆在嘉和帝的英明神武的决策上。
只是些歌功颂德之语。
倒是他举手投足间侃侃而谈的模样,让他想起在莲花峰拜师求学的日子。师父也似这般教授自己和师兄弟们。
待沈昀渐渐回神,豫王已讲近尾声。
他默默留意到这些学子的神情,一个个都从昏睡沉沉目无神色到目光炯炯,一副与有荣焉的热切仿佛下一刻就在战场和敌国大军火拼。
他心想豫王此这般言论,只怕最高兴的还是皇上吧。
果不其然,豫王讲毕,嘉和帝龙心大悦,当即场表示予以厚赏。
接着祭酒李义甫进讲的是《礼记·大学》篇。
只听他古井无波般的声音传来:“为人君,止于仁;为人臣,止于敬;为人子,止于孝;为人父,止于慈;与国人交,止于信。”
按惯例,视学礼成后,礼部需要拟定御论一篇,并颁发给在京各衙门、官学,以及各省学政,由学政转至地方各学师生,以供州郡生员诵读。
李义甫的这些论调,沈昀尚在青莲书院时就已读过不少。
作为人君,即使憎恶恶人却仍然对其进行教化;作为人臣,宣扬善道而避开恶;作为人子,在父母生时好好照顾,死时好好安葬,这些都可称之为仁。而兄弟间友爱,夫妻间的和谐,朋友之间的诚信,也应包含其中。
李义甫讲完,嘉和帝颇有感触的评论道:“此虽言文王之止于至善,而实训万古五伦之要道也。”
又与在座师生说:“治理天下以达太平之法,悉在五经尔,诸子宜尽力而为,以助治化。”
皇上讲毕,跪地聆听的众人方站起。
嘉和帝自登基以来,对外征战常年不断,此时言说治理大缙以得长久治安之法悉在五经,而且如今又特特亲临国子监秋祭,种种行为皆表明,嘉和帝的治国方略自此由武功转至文治。
接着鸣赞官宣布皇帝有御制要宣读。众人再跪听。
宣制官宣读完毕,众人行三跪九叩礼。
待皇上给进讲官、王、公、衍圣公等人赐茶时,沈昀及其他师生都到成贤街等候恭送皇帝。
沈昀正在门外等的百无聊赖之际,听到太学门内的动作声,接着导引乐中和韶乐响起,演奏道平之章,皇上的御驾终于出来了。
直至将皇上的御驾送至成贤街,一名內侍在皇上的示意下,又回头走来,在一众官员中领走了豫王。
沈昀微微踮了踮朝靴里酸麻的脚后跟,嘉和帝不知与他说什么,看到豫王那恭顺的模样,撇撇嘴,此人想必也就皇上尚可辖治得了了!
待彤城澈归位,嘉和帝方在乐声--《盛平之章》中起驾还宫。
至此,嘉和天子彤城旭幸监大典,正式结束。
苏云起拿手肘戳了戳沈昀,“哎,话说方才王爷讲的还蛮不错。”
沈昀望着远去的行人, “嗯”了声。
苏云起又道:“说实话,他这番言论还当真不好讲。”
沈昀未做深究,道:“如此场合,也就是一些称功颂德的场面话,也不大会出问题吧?”
苏云起道:“也不知为何李祭酒非找他讲,范司业大可前去啊。”
沈昀:“你听漏了吧,分明是皇上点名要他讲的。”
苏云起未再言语。
豫王身为武将,本身安置于国子监就已奇妙百出了,让他像李祭酒一样高谈阔论文治之道吗?
那皇上会如何去想他?可若他谈论起武治,朝中诸将还有完好无虞可被提及之人么?
其中种种不便与外人论说,恐怕只有他苏云起还能领会一二了。
沈昀瞄了他一眼,“你还挺关心他么。”
苏云起跟沈昀一道往回走,“我不是与你说过,打小我哥就时常在家里提到他……”
忙了大半日,沈昀早已饥肠辘辘,打断道:“走吧,先去膳房看看。”
嘉和皇帝视学翌日,祭酒李义甫率学官、监生恭进表文谢恩。
嘉和帝对监内参与者进行恩赏。包括绸缎、冠服、砚墨、金银等。
此外,凡是陪同祭祀观礼的官员,加恩,记功一次,可作为下回考绩升迁的重要依凭。
至此,视学大典算是告一段落,国子监上下人人力倦,各各神疲。其中种种礼仪细节,亦不消多记。【注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