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耳环在她的耳畔闪闪发着光。红色的衣角落在阿清伯眼前,本应紧接着的第三句歌谣,变成了一句询问:
“我美吗?”
阿清伯慢慢地抬起头,对上封婶带笑的眼睛。
“很美。”
他牵起封婶的手。
“和七十年前一样美……”
“总之我是没想到,原来那位清伯还是个痴情人啦。”剑无极舔掉手指头上馕的碎屑,“倒是卖酒的,你怎么一句话不讲?放在之前,你不是最喜欢这样的故事吗?”
“谁跟你说的!”李霸地表示抗议,“再说重点又不是这个!到了现在,你们难道没一个人发现……”
地下河里出现的散碎旧物,集中在第二、三次蟒潮时期。不论是封婶,钟姨还是马铁匠,他们的东西都是在第二次、甚至第三次蟒潮时丢失。
而生活物品,只有那片被锈蚀的锄头。按照雪山银燕描述的水锈程度看,那锄头落在水里,恐怕不止几十年。
结合前情,村落附近的池塘出现在第一次蟒潮之后,村长对其又是语焉不详,他猜测村民搬迁的转机,大约就在这片锄头身上。
听了李霸地的分析,剑无极和雪山银燕对视一眼。
“不是所有的人都像你这样敏锐的啦。”剑无极趴上窗户边缘,“真正的转机,要到一周之后。”
东西还了回去,阿清伯对于迁村的态度软化许多。从此封婶跑出来转悠的时候,耳朵上都闪耀着那对金耳环。
但村民打捞东西的热情,阿清伯暂时也遏制不了。蟒潮次次吞噬人命,如果能够借打捞挽回旧人的尸骨,对家人祖先,也好有个交代。
那具完整的尸骨,就是在众人归还封婶耳环的一周之后被捞出。
起先没人认得出那是人骨头,上面裹了厚厚一层泥,大家都以为是什么怪鱼。村民们商量着要不要放回,直到赶来查看情况的铁棘刺,从淤泥里剥出一颗完整的人头骨。
“我曾经和死人打过很长一段时间交道。”铁棘刺一边应付村民的疑惑,一边娴熟地从淤泥中清理出其他部分的骨骼,“你们不要慌,按我说的将这些骨头摆放好。”
最终拼成的是一具男人的骷髅,手指和脚趾等一些细小的骨头没有找到。铁棘刺检查了骷髅的身材,掐开它的下巴往里面看了一眼,问道:
“有人镶过假牙吗?”
骷髅的右上犬齿,正是一颗闪烁着银色光芒的假牙。
村民们却纷纷摇头。按说这么明显的特征,多少该有一些印象才对,可是不论老少,记忆中都没有这样的人。
结果,他们只好带着线索求助村里最年长的人——
也就是长老。
长老看上去不是很想管这件事,他只是摸着胡子拧紧眉毛,不知道在想什么。但假牙之事玄奇,传开了难免有人胡思乱想,思来想去,长老只好松了口:
那尸骨不是别人,正是金雷村成立之初的长老。
接着,长老让村民带领他去了存放物品的仓库,那里装的全是从地下河里打捞出来的东西。他从里面挑出了一些很难看出原样的物品:瓦片,门锁,石磨碎片——
尤其是石磨碎片。碎片只是权益的说法,它已经被水流打磨得光滑,如果不是材质相似,几乎和水底的石头无二。
长老从那上面找出了一个刻痕,这是石磨凹槽留下的痕迹。
这些,全都来自百年之前的金雷村。
确切地说,是池塘底部,搬迁之前的金雷村。
事情发展到这里,任谁也看出来了:金雷村在第一次蟒潮之后被迫迁移到现在的地方,却受到使命约束,再不能外迁半步。而今紫金钵与锦烟霞都已经离开,使命了结,再没什么能拘束他们了。
“我是第三任长老。”
长老摸着沉甸甸的石磨碎块。
“这个使命,是上一任长老托给我;上一任长老,也是从第一任长老处听来的。他告诉我一件事……”
他的语气十分沉重,包括剑无极等人在内的众人不由屏息。
“金雷村看顾的,不止白蛟……更是蟒潮水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