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雷村看顾的不仅有白蛟,而且还有蟒潮这件事,听起来和村中所展现出的情况并不搭边。
“先不讲你们村内对蟒潮源头境况知之甚少,连知道祭坛下有地下河的村民都不多……”
剑无极摸着下巴,目光在仓库内的村民们当中过了一圈。长老难得专门出动一趟,在村里能叫得上名字的人,基本都在这里了。
“而且,村中居民不过万人,就算你们要看顾,究竟是要怎么看顾啊?除却一周前的那次蟒潮,每一次的蟒潮都会造成人命损失,不就说明单靠金雷村的力量,无法完全控制住它吗?”
“小小后生,口气倒是硬。”立在长老身旁斜了剑无极一眼的,是村里的石匠乔三,“要是你们胜邪封盾那么有本事,这几天内,也不会连着派那么多人来了!”
剑无极托着下巴,暂时闭上了嘴。
乔三说得不错,这几天的确有胜邪封盾的人陆陆续续来到村中。他们大多武功粗浅,都是一些文质彬彬的研究人员。
那些人一来,就往祭坛底下扎。有好奇的村民去看,只要不阻碍研究,他们也不拦着。奇怪的钉子和尺很快遍布了地下洞穴,那些看起来十分精细的仪器,随着龙涎口的每一次旋转,吐出长长的刻着波纹的纸条。
所有的事情,在村民们看来就像巫术一样。在那些人对龙涎口进行检测的时候,剑无极和雪山银燕就负责看护地下洞穴入口,防止有闲人进去捣乱。
而这几天里,很少在祭坛外面见到研究人员和村民们沟通。因而长老说出金雷村责任所在时,剑无极难免有此一问。
乔三见剑无极哑口无言,刚要进一步指责;仓库的门被打开,一个人影迈了进来。
“原来大家都在这里。”
来人蓄着柔顺的长须,戴着眼镜,背后背着尺子,是胜邪封盾领头的研究人员蓝苍翠。他先拱手拜过长老,再向乔三走去:“乔先生,大家一直在找你。关于祭坛地下的石头的研究有了进度,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乔三还有点赌气:“什么帮助,你问那个拿剑的后生吧!反正金雷村没有看顾洪灾的力量!”
剑无极见气氛不对,连忙摆手要退后,被雪山银燕推了出去。
“我不是那个意思啦!”他只好面对蓝苍翠,“再者,我也没见过你们与他合作,更不见有谁专门研究这项东西……”
蓝苍翠推了推眼镜。
“是剑无极大侠,久仰久仰。”他对剑无极作了个揖,“实际上,对于蟒潮,村民们并不是全无对策。”
他从怀里拿出一张纸,上面记着誊抄下来的安龙祭注意事项。
“安龙祭是金雷村的重要祭祀,外人的说法,是每年一度,从不中断。长老,是这样吧?”
长老点点头。
“但是,以上面记载的规矩,其实有一些所谓‘冲撞’的情况发生时,并不会举办祭祀。比如说,池塘水位上涨,地面震动,空气潮湿……”
蓝苍翠将纸收了回去,看着周遭的村民。
“符合这些情况的,正是蟒潮。”
常欣说道:“这些猜想,你们在来的时候也同我推测过了。如果说蟒潮来临受灾严重,村民难以抑制悲伤,中断祭祀也说得通。”
蓝苍翠道:“龙涎口的记载,并非孤例。但它们都有一个特点,就是会发生在有一定深度的水体之内。祭坛地下深度远超我们的想象,这样的深度,如果被水浪碰撞,加上石头会产生的震动,这就导致……”
他看向常欣。
“金雷村也会有轻微的地震。我看过你们的名册,有几年的死亡村民特别地多,死因也是撞伤窒息为主,想来就是地震了。但在那些年份,金雷村仍然按部就班地举行了安龙祭。
“而且,安龙祭要做什么?村民上吊,双脚离地,青壮年扛起代表雷峰塔砖块的沙袋,丢进池塘中。啊,还是要感谢剑无极和雪山银燕二位少侠,正是有你们,才证明了池塘与龙涎口的联通关系。
“那么,蟒潮来临时会有什么?地震,和上涨的水位。上吊使人高度抬升,远离疾速的水流;地震时的波动通过绳索传递,更容易感知;沙袋为了堵住龙涎口与池塘的通道。若从这个角度看,安龙祭,正是金雷村应对蟒潮之法!”
剑无极若有所思。
“这位阿伯你说得很有道理,但是这样一来,就有点说不通:既然安龙祭是为了应对蟒潮,为什么蟒潮来临之时,反而停止了?安龙祭针对蟒潮而来,当真发生的时候,不应该更要坚持举办吗?”
长老的沉默,比起无言应对,更像是欲言又止。
“其实不是不举办……”他摸着胡子,“是中止。”
“……嗯。”蓝苍翠扶了一下眼镜,“水灾来了,大家都要跑的。”
在村民们的哄笑声中,剑无极的面子有些挂不住。他张口结舌了半天,决定转过身去埋怨雪山银燕的铁面无私:
“都是你啦银燕!谁叫你把我推出去,让我躲一下又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