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霸地说:“还有一点。我在进牢房之前,看到了你的武器。那是一柄很奇特的软剑,可以卷起来挂在钩子上。是叫做鎏虹剑吗?它造成的剑痕,与岁无偿身上伤口类似,也和北风传奇武学相似。你没有不在场证明,又有条件制造伤口……”
白日无迹挣扎道:“还缺动机!就算栽赃我,没有动机,整件事就无法说通!”
李霸地看着他,眨眨眼睛。
“你可以是孤血斗场的幕后黑手。”
白日无迹如遭雷击。
“什……你不要胡说!你们不是找到证人了吗!怎么会是我!怎么可能是我!我……”
他想到了。
“我是尉长,是情报人员,待的时间足够长,也足以瞒过颢穹孤鸣的耳目。如果我想反……”
李霸地撑着膝盖,准备起身。就在这时,白日无迹叫住他。
“你的变化很大,但是最令我吃惊的,还是你竟然会背叛你自己写出的东西。《裁魔令》出版后,我第一时间将其誊抄至苗疆,其中内容确实令我大受裨益。公平公正与公开,现在受人之托前来将我赐死的你,又做得到多少?”
李霸地坐了回去。他撇起嘴,抓了抓头发,一时间让白日无迹回想起第一次在苗王宫见到他的时候。
他诚恳地开口。
“其实国师的命令,只是让我将你除去。来看望你,给你送饭,都是我自己的决定。当然,来看望你,不能说完全没有私心;毕竟你现在坐着的这间牢房,也是女暴君住过的。当时她就这样歪在这儿,对着我磨她的指甲。”
白日无迹闭上眼睛:“然后你将她杀了。”
李霸地说:“是我打赢了她。”
他将饭碗向白日无迹推了推。
“国师没打算让你死在刑场,他给你一个自裁的机会。这碗饭里有国师给我的毒药,你什么时候准备好,什么时候把它吃了。免得审判场面,再劳国师动身。”
白日无迹冷笑:“你是完全成了他的走狗。要杀就杀,弯弯绕绕那么多做什么?苗疆人不会死得拖拖拉拉。”
李霸地站起身。
“因为还有一个人,要来找你饮酒。”
他走向牢狱门外,和疾步冲进来的风逍遥擦肩而过。
牢狱之内,风逍遥和白日无迹痛饮同一坦风月无边。
“尉长啊,你……你真的杀了岁无偿?无缘无故,为什么杀他?”
风逍遥隔着铁栅栏,看白日无迹一碗接一碗地灌酒。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冤屈,你说出来,我一定为你洗刷!”
白日无迹哈哈笑着,从坛子里舀出一碗酒,咕咚咚咽下。
“没有冤屈,是我行事不周,被他捉到。我认罪,认罪……”
他喝不下了,手一松,酒碗掉在地上旋了几个圈,靠在一口未动的羊肉抓饭边上。
风逍遥看着白日无迹烂醉,懊恼地抓着铁栏:“尉长,尉长,我怎么说你好呢?从我进铁军卫时,你就对我十分照顾。有什么困难,你就算不跟我讲,为什么也不跟老大仔讲!我们一定会帮你的啦!”
白日无迹头发凌乱地倚着酒坛子,抬起手指着风逍遥想说些什么,最后只有一串自嘲的笑。
“你啊,你刚进铁军卫时,也是个捣乱的人才。不知不觉,都过去十年啦……”
他撑住酒坛,坐起身。
“太晚了,回去吧。你的酒我留着喝,能喝多少就喝多少。”
白日无迹低着头。
“明天,我会在王上面前认罪。”
风逍遥离开后,白日无迹就着风月无边咽下已经冷透的手抓饭。吃着吃着,他碰到了一个纸包,里面装着白色的药粉。
他把药倒进酒里,对着月光饮尽。毒药侵蚀着他的五脏六腑,被涌出的黑血呛咳的他,眼前恍惚浮现那道从未施与自己温暖的高傲身影。
“明月啊……”他朝着那道身影伸出手去,“曾那样对你,我……对不住……”
风月倾尽,碎瓷迸射。旧游南梦景如梭,惟余凄楚倦眠。
白日无迹犯下杀人恶行,在牢中畏罪自裁。苗王苍越孤鸣因而震怒,削铁军卫兵权,一分为三,分而掌之。军长铁骕求衣削职,率三分之一铁军卫维护苗疆境内和平,不管边疆之事。
余下三分之二,苗王亲自执掌其一。最后的三分之一,其执掌者为揪出铁军卫僭越罪行功臣,墨家大能,苗王心腹——
忘今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