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达摩金光塔对上玄之玄，其实是李霸地离开营地后的一个支线。朽净只是准备好的计划被打乱，一时急躁；如果让他和玄之玄顺利实施计策，想来入驻佛国之行，也不是一两天就能完成的事。

自己都管不过来，还要惦记别的国家，这种事还是少做为好。

主要的任务，则是调查小福子的死。尤庄案虽以自杀结案，尤采也确确实实是自缢而亡，但是调查尤庄时的种种迹象，都表明幕后黑手绝对不会只逼死一个尤采。

现在没了小福子这个后顾之忧，接下来，他还要去逼迫谁？

与玄之玄对阵过后，玄之玄扔下那一句威胁，直接离开。反正在场包括魔人之内的患者都用过药，李霸地便收拢没随玄之玄离开的患病魔人，再为达摩金光塔附近的患者们指点过乌桃村的位置，又陪着他们来到鸟巢山入口，嘱咐他们去找武敛君，这才放心离去。

至此，魔瘟患者这方面，李霸地暂时可以放一放。而他不选择直接去乌桃村的驿站节点的原因，则是想要在处理玄之玄一事后，尽量选一个离中心节点近些的驿站进入。

比如会同馆附近的那个。

李霸地记得，梁皇无忌朝他介绍驿站时的笑容，好像在他露出惊讶时变得更灿烂了些：

“坤仪载星不知道也无妨，这个驿站，是我来到会同馆后亲手修建。除却你我和部分盾内人员，知道的人甚少，你可以放心使用。”

现在就是用的时候了。李霸地绕向会同馆一角，左右确认没人，便打开暗门进入。

里面的确新刨不久，土腥味还没有散干净。而且通道与其他节点相比甚是狭窄，仅容两人并肩同行。这让他想起金雷村附近的暗道来，就不知那个暗室，是胜邪封盾的遗留，还是玄之玄阴谋的产物。

来到中心节点，这里的人已经用过药，看上去士气振奋不少。海青叔听李霸地是来调查小福子，就将他带到一处房间外。

“他最后去世的时候，就是躺在这儿。”海青叔掏出钥匙，打开门锁，“走得安安静静，硬是一声没嚷过。人是昨晚走的，我想副盟主可能需要进一步调查，就先将现场保护起来。这是尸检报告。”

李霸地接过尸检报告，走近小福子的尸体。魔气本质也是内力，人死之后内力逸散，魔气自然也随着宿主死亡而消失殆尽。

但魔气侵蚀过后的痕迹，并不会随着它的消退而消失。小福子整张脸被魔气啃咬得不成样子，黑色伤口肆虐地腐烂，严重之处深可见骨。李霸地对比尸检报告检查尸体，没有发现不一致和描述不到位的地方。

看来，小福子的死因应当和尸检报告一致，为魔气侵蚀而死。

李霸地转身问海青叔：“修儒在驿站研制出了针对魔瘟的药方，为什么小福子病得这么重？他没用药吗？”

海青叔摇摇头：“他的症状与常人都不同。从得上魔瘟的那一天起，他就再没睁开过眼睛。不只是药，水和食物都灌不进去。只是夜班看守他的同志，偶尔会听到喃喃和叹息，也许是魔瘟疼痛难耐。”

痛得连昏迷的病人都忍耐不住吗？李霸地看向躺在床上的尸体。驿站处于地下，仅靠油灯和烛火照明；昏暗跃动的烛光中，这尸体看上去那样轻和薄，好像下一刻就要在烛火尖端燃成一缕青烟。

李霸地继续提问：“既然听得到房间里的声音，那他平时的疯话，你们一定也听得一清二楚。他说了什么？”

海青叔青色的眼睛，在烛火下显得十分沉重。

“大部分都是些没有逻辑的话，不过有几句，我印象还算深刻。”他回忆着，“说是……‘黑天黑土，掩月遮星；不向山去，不得光明’。”

和修儒说的对得上。

“‘黑天黑土，掩月遮星’？这个隐喻……”李霸地将这四句话牢牢记在脑子里，“后两句‘不向山去，不得光明’，还挺让我摸不着头脑。”

他看向海青叔。

“这几句话不算隐晦，你心里早有答案了吧？为什么不告诉修儒？”

海青叔的脸上，露出了少有的苦笑。

“既是墨家遮天蔽日，一时难以铲除；我就算说给修儒知晓，也不过平添一人的烦恼罢了。修儒这段时间为研制药物，人都憔悴不少，我怎好再让他忧虑。”

担心修儒吗？李霸地想起来，他还有个问题要求证。

“你们调查的时候为什么要把修儒排除在外？他是小福子的主治医生，小福子的死亡，不说要他负责，最基本的情况总该告诉他才是。”

海青叔的视线垂下片刻。

“一开始，只是例行检查和避嫌。毕竟人谋害其他人的动机，不是仅靠职业道德就能约束。后来，也的确没有发现相关证据，检察即将结束的时候……”

他递给李霸地一张纸条。

“此人留不得速决”

纸条上是这么写的。没有落款。

海青叔抱着胳膊：“修儒来的时候情况紧急，我们没有做十分详细的检查，询问来路和目的后便放他进入。这张纸条是在他的外套内兜里发现的，还没来得及询问，他便有了成果，前往鸟巢山。”

李霸地继续检查纸条。纸张上看不出什么异样，要调查它的来源，目前只能从笔迹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