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处理也太冷漠了。”李霸地转过身，面对玄之玄，“我自然是确认营地完好之后，再来和盟主会合。”

即便龙晓月在玄之玄的话题上全方位沉默，李霸地自己也想得到：面对玄之玄这种人，绝对不能将所有信息和盘托出。既然自己出现在这里，外出已是板上钉钉；但具体情况，就没必要同他讲了。

玄之玄仍旧是从容模样：“副盟主何必如此猜忌我呢。鸟巢山集中了绝大多数的魔瘟患者，副盟主能妥善安置，自然是好事。有你坐镇后方，我何愁不能够放开手脚。”

这话听在李霸地耳朵里，就成了“只有你走，我才能安心祸害佛国”的意思。他要继续追究下去：

“你说绝大多数患者在鸟巢山，那这里的患者，就是剩下的全部了吗？魔瘟传染极为迅速，若控制不好，迟早有一天连你我也不能幸免。”

玄之玄转头望了一眼喝完药，正在休息的患者们。

“副盟主是不仅质疑我的人格，还要质疑我的能力了。你放心，这些患者都是在迁往鸟巢山时，自愿前来。他们知道佛力能克制魔瘟之后，便自告奋勇前来此处，请求佛国出人治疗。我是盟主，我能违抗民意吗？”

患者们真正想要的是治疗魔瘟，还是佛国出兵，玄之玄能分不清楚？李霸地不信。不过现在他们身处佛国边境，表面的和平仍要维持。于是李霸地说：

“民意，还是要以民为先。现在患者全数得到治疗，魔瘟之急，可以暂缓。这些人日后如果继续待在佛国边境吵嚷，中原面子也不太好看。我看，不如将患者撤回鸟巢山稳妥治疗，也给佛国一个喘息的空间，怎样？”

玄之玄将这个问题的答案抛向达摩金光塔：“副盟主的提议，天门意下如何？”

塔中沉寂了一会，那个令人讨厌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不愧是中原副盟主，为天门考虑之苦心，天门领教。此去鸟巢山路途坎坷，不如天门派兵护送，也可以在营地治疗魔瘟。”

玄之玄笑了一声：“佛门高僧，考虑果然周全。既如此，按这个计划……”

“天门能得到什么好处？”

李霸地再次插入。他在玄之玄的注视，和塔内声音的卡壳下，走到二者之间。

“方才天门与我对峙，可是将中原诚意，摆在出手条件的头一位。现今盟主三言两语，你就要出兵。叫麾下僧侣唐突面对陌生的环境和汹涌的魔瘟，你有将他们放在眼里吗？”

他假装没有注意到，玄之玄在他背后投来的锐利视线。

“自我到来这里，盟主并未与你商讨天门出兵的条件。那我只好斗胆推测，天门出兵本身，便是对你有利。什么样的利益，是叫自家战力仓促出境呢？你这般急躁，难道是想趁佛国境内空虚之时，偷摸做点什么吗？”

塔中一时语塞，李霸地不愿让玄之玄打断他，抓住时机继续质问：

“利益不清，动机不明。你一共对我说了三句话，两句都是催促盟主同意你出兵！你在急什么？若我猜得不差，再晚一时半刻，真正的天门管理者金刚尊，就该发现你的僭越！”

他抬起头，目光直指达摩金光塔。

“我说得对不对，朽净！”

“你这——你这——你敢直呼本尊法号！”塔里的声音明显气急败坏起来，“我有底气出兵，当然是事先就跟你们盟主谈好了才——”

“如果天门不愿出人，魔瘟患者只好借佛国外漏这一丝佛力续命。”

玄之玄的声音阴冷起来。

“届时，便该验证佛学教义，是否当真普度众生。若佛国能坐视魔瘟肆虐，尚同会也只有佩服。”

“对，对……副盟主真是把我……把天门架在火上烤！”朽净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盟主都这么说了，我立刻……”

达摩金光塔唐突地沉寂下去。过了片刻，金光再起，塔中声音却换了一种。新换的声音沉稳肃穆，带着刚正不阿的果决：

“佛国不叫外人轻易进入，非是不愿普渡，而是无缘难渡。今日患者为求生进入佛国，明日性命无忧，便要思乡回归。届时佛国若轻易放行，如何为其余外来僧众做表率？魔瘟一事，金刚尊另寻他法处理，尚同会请回。”

达摩金光塔彻底安静下来，任患者们怎样呼喊，再无回应。

“都怪副盟主啦！”一个患者怒气冲冲走向李霸地，“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救援，现在什么都没了！”

另外一个用袖子抿嘴角的患者莫名其妙：“怎么叫什么都没，你刚才没吃副盟主带来的药吗？”

第三个患者拍拍腿上的土，站起身：“而且既然自家有药，没必要紧着佛国要求。吃人家嘴短，日后佛国要我们全都守寡，不娶媳妇不吃肉，你受得了？”

第四名患者活动着胳膊凑过来：“更何况，你刚才声音洪亮，中气十足，不像患病，像吃饱良心的白眼狼啦！”

众人一齐哄笑起来。那打头的患者见此情景，涨红了脸不再言语。李霸地好奇地问：“盟主说你们自愿前来，怎么感觉你们并不像是针对佛国？”

“嗐，之前是魔瘟折磨，心浮气躁。但就算这样……”刚才活动胳膊的患者左右看了看，凑近李霸地，“其实这几天，盟主一直在看着我们呢。那几个蒙头盖脸的，别看站在后面，嚷得最凶。”

起先用袖子抿嘴角的患者附和：“好几次，我们都觉得差不多就算咯，人家没动静不就是不愿意，大不了还回鸟巢山去……但气氛都到那里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