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你是走投无路才来找我的吗?”李霸地问尤采,“报官了吗?用过狗了没?”
尤采点点头:“都做过了……去的时候县官没在,接待我的是县丞琅山。可他只是转了一圈,便束手无策地回去了……我们只能自己接着找。”
“至于狗,远不像副盟主想的那么有用。”尤采神情呆滞,“我们庄子收油时,四面八方都有油运来。也就是说,哪个地方都有油的味道……叫我往哪里放狗呢……”
李霸地让尤采安心。
“反正现在有方向了,说明我还是比狗好使一点呗?”他尝试逗尤采笑,“来,再坚持一下。等下一个分支探索完了,咱们就回去休息。”
这次探索仍然一无所获。
李霸地收起手帕,沮丧地抖落上面的油渍。第六个分岔了,又是一样的断头线。简直像是被人故意洒出来似的……
这想法叫他打了个寒战。微风吹过,余光中某处好像有人影动了一下。
李霸地连忙查看内力痕迹。那人的动作更快,早已消失在树林深处。
看来这庄子好像是有点邪门。
不过还是给尤采回报吧,这次路线有点长,他估计等累了。李霸地沿着来路往回走,尤采本该坐着的树下,却没有他的影子。
上哪去了?李霸地四处看了看。别说内力痕迹,脚印都没一个。
难道是饿急了,先回去吃午饭?这个时候,他能到哪里去?
刚才的人影,总不能是他吧?
也许是等不到自己,先回庄了。李霸地拽根狗尾巴草,在手里搓着,走上主路返回尤庄。
尤庄门口,斜倚着尤采。
“怎么在这站着呢?”李霸地跟他打招呼,“饿了吧?正好我会做饭,给你露两手?”
“多谢副盟主好意。”尤采的声音听起来更加嘶哑,“但是我要离开尤庄。”
要走?正是找到油车线索的时候?
尤采站直身子,从李霸地旁边擦身而过。李霸地拉住他:“怎么,不再找找了?你为了那油车专门请我来,现在刚有点进展呢,放弃了?”
“当然。”尤采阴恻恻地道,“几辆油车,哪里能比命重要?”
……不对。李霸地直觉尤采绝不会这样说话。他不由观察起了眼前这人的面部,那耳侧边缘平整的缝隙,让他心跳慢了一拍。
面具!
影形!!
“尤采”忽然大力将李霸地甩开,向树林深处奔去。李霸地没多想便抬腿追上,他一定要问清楚,这影形到底来干什么的!
尤采怎么样了!!
影形在树林中飞奔的脚步敏捷而流畅,李霸地追击的脚步,却停了下来。
不对。或许……从一开始就不对。
尤采曾说“已错过上贡的日子”,再加上来回的路程,那就是小福子找上尚同会时,油车丢失起码六天了。
无意洒在路上的油,六天过去,还能那么新鲜吗?
还有那诡异的断头油线,故意拐弯抹角,失去线索的地方截得干干净净。
如果是有人故意……
现在冒充尤采的影形……
调虎离山!
李霸地掉头,向尤庄奔去。油车不油车的先不管了,尤采不能有事!
不知该说出乎意料还是果然如此,庄内脚印明显得像是专门摆给焦急的李霸地看的。它们深刻,稳重,一步一步,将李霸地引入一间地下室。
李霸地推开地下室的门,里面整整齐码着三辆油车。
油车没丢……
还是一直没丢?
他看到尤采低着头,坐在油车的扶手边缘上。人还在,没事就好。他喊着尤采的名字,走过去招呼他——
拦住他脚步的,是尤采脖子上紧紧缠绕的麻绳。
尤采不是坐在油车扶手上。
而是被麻绳吊起来,倚在油车旁边。
李霸地一时连呼吸也忘了,忙去手忙脚乱地将尤采往下放。
他的视线,顺着尤采眼角的泪,下落。
看到尤采脚边,被油浸润得通透的,平整地裂成两半的雪白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