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主老是这么哆哆嗦嗦的不行,没有线索只能是瞎忙一气。
李霸地视察他的内力,发现庄主心脏处内力乱得不像话,当即运功注进去一指气息,叫那些内力稳定一些。
庄主果然冷静了些许。他仍然紧握着李霸地的手,但说话总算有了条理。
“唐突……唐突副盟主了。”庄主疲惫地拍了拍胸口,“我还未道出名姓吗?请叫我尤采。”
尤采松开李霸地,撑住膝盖,想从太师椅上站起身。但他低着头,久久没有动静,最终只有一声沉重的叹息。
“多谢副盟主奔忙……”尤采抬起头,眼神里是绝望的灰暗,“但尤庄,恐怕只能到此为止了……”
李霸地觉得他是不是太紧张了:“怎么会呢,不就一年不上贡吗?小事,我一会去找玄之玄……”
“您就没发现……”尤采苦涩地笑,“进庄子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出来迎接吗?”
啊?李霸地回头望了望空荡的院落。
这倒是。以金光的背景,尤庄如果真像家仆和尤采之前说的那样家大业大,最起码不应该连门童也没有。
就算是武敛君,家里也有两个应门的啊。
“油车丢了三天,庄子里也就闹了三天鬼……”尤采按在膝盖上的手腕打着颤,“仆人和镖师,莫名其妙地死,又莫名其妙地活……”
“本来几百年传下来,中间难免出几个败家子。又经过七年战乱,尤庄的财产已经缩水很多了。这次上贡,就是为重新博得盟主欢心,我把几乎全部的资产都用上了……
“可是再精良的武者,谁能天天扛得住这么吓啊……我加多少工钱都不管用,人就这么走了……”
尤采仰靠在椅背上,吐一口气。
“眼见剩下的人也派不上用场,我就都遣散了……没想到……哈,没想到小福子还真能把您请来。”
他坐直了身子。
“您放心,副盟主,我知道您是胜邪封盾的人。您来了,尤采这条命还有底。我还有些积蓄,虽然不足以回报您……”
“算了算了,钱我又不缺。”李霸地摆手,“现在先找油车吧。丢之前是在哪搁着的?”
尤采领他来到一处储藏室。外面阳光正好,一进屋,却是扑面而来的阴凉空气。
“副盟主,您注意脚下。”尤采将大门推开了些,让阳光照进储藏室来,“这屋子为了方便油车出入,前后有两个门,都没有门槛。虽说如此,若走不惯,还是会绊着。”
李霸地左右看着,走进储藏室。这间屋子厚墙小窗,看来是为了避光隔热。地板瞧着虽然干净,鞋底踩上去却有一层黏黏的感觉,可能是陈年油渍。
他低头,看着被油浸润得潮湿的地板。
“你们这油车会漏吗?”他问尤采。
“出发前我们都会彻底检查一次油车,零件哪怕是旧了,都会换全新,怎么会漏呢。”尤采攥着袖口,“这可是上贡啊……”
“哦……”李霸地重新看向地面,“那就是,这里,到这里……”
他指着地上的一块油渍,顺着油渍边缘溅射出的线,一路指向储藏室门外。
“不是常年运油撒出来的咯?”
尤采脸上的死气,没有一点好转的迹象。
“实不相瞒,副盟主,这痕迹我们也老早就发现了。只是,出了储藏室,外面痕迹又多又杂,我们实在也分辨不出,哪些是我们的油了。”
李霸地托着下巴,跟尤采往庄外去。
外面的痕迹果然乱糟糟的,车辙印、脚印,废弃的火把,断折的树枝和草叶,别说油了,藏个人都不一定找得到。
但李霸地有招。
他从袖子里抽出之前擦过血的手帕,用手掌按上地面片刻,再拿开。
手帕上,呈现出一条金黄的油线。
“庄主,你来看看。”李霸地对尤采展开手帕,“这样的状态,像你们榨的新油吗?”
“对对对,就是这样子的!”尤采激动起来,“这是液体,等它凝固了,就是板正雪白的一车,特别美……”
李霸地抖掉手帕上的油渍,按着油线的方向走了两步,再试。
讲道理,从原世带来的控制油的能力,居然在这里派上用场,属实让他没想到。尤采的情况这么凄惨,既然来了,就好好发挥一下。
就这样,两人一路追逐着油线,到达尤庄连接官道的尽头。尤采懊恼于官道人多车杂,痕迹不清;而李霸地四处找了找,惊讶地发现油线拐了个弯,从几步远的另一边又回到尤庄方向去了。
两人面面相觑,全都摸不着头脑。这偷油贼,不为吃不为卖,绕那么大一圈又拐回来,是为什么?
情况远没那么简单。
从油线拐弯开始,它就偏离了主路,一直歪到尤庄周边的林子里去。甚至在一些地方出现了分叉。
这下李霸地可为难了。尤采没有他的能力,就算两人分开,也只能靠自己慢慢摸索。没办法,他让尤采在分叉口站着,自己先顺着其中一个分支摸到头;如果没有结果,再返回尤采处,顺着另一个分支探索。
如是折腾了三四个分叉点,尤采和李霸地都疲惫不堪了。李霸地的腰酸痛难当,尤采则是被一次次的希望与失望折磨得身心俱疲。
“副盟主……真是辛苦了。”尤采低下头,“今天就到这里吧。反正已经错过了上贡的日子,油车找回来,也不过是再卖出去而已……”
“倒也不全是为你。”李霸地擦着汗,“你很可怜,但是几大车油放在树林里,哪天被野火点着了,那可怎么办!必须要有个下落才行。”
他走向尤采身旁,和尤采一起靠在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