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夕和一抬眸就看见姚长元在看着自己,姚长元自觉不妥的收回了目光,沉声道:“公主不必忧心,臣会想办法的,顾统军的事就先让他自己想清楚吧,左右是逼不得的。”
逼死了顾流青,小皇帝怕是更不得人心,顾流青如此便也是握准了这个的。
萧夕和自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只是她怕,中州真的等不了太久,她看着眼前的人,思绪也回到了过往。
她初见姚长元还是在两年前的侯府,那时她二人还有天壤之别,一个公主一个普通学士,现如今她却只能依靠她了,想到这萧夕和不由得仔细打量了一番姚长元,初见时她就觉得她是个好样貌的,身姿虽清瘦欣长,不那么魁梧,但容貌清隽,眉眼里带着清冷疏离,像遗世而独立般,让人瞧着就觉得身心愉悦。
她从未想到,有一天,她们会并肩同行。
顾流青自公主房内出来,不远处回廊里阴暗里的人影就往里缩了缩。
早早侯在书房外的顾明回看见了来人就朝里喊去:“哥!爹来了!”
顾承唤听见了顾明回的喊声,连忙走了出来,二人一同行礼喊了声爹,顾流青却没理他们,垂着脑袋径直走了进去,瘫坐在了椅子上,这可比他上战场打仗难得多:“快给爹倒杯茶。”
他像是虚了气力,顾明回赶忙给他倒了一杯。
顾流青扶了扶额头,端起喝完茶后感叹了一声,似是顺了一口气:“公主的茶是好喝,爹却是没多大的胆子喝的下去哦。”
让顾流青更费解的是,姚长元为何突然提起苏平荀,明明那人的消息,他隐藏得那么深。
晨曦中,蒙蒙细雨如轻罩在大地之上,四周都显得烟雾缭绕,空气中还透着些清新的草泥味。
草庐里小侍童打早起就开始扫着昨夜微雨吹落的树叶,远远的就看见一个人往这边走来,山里的雾气有些重,人虚无缥缈的看着不真切,他都觉得是幻象了。
小侍童揉了揉眼睛,才发觉确实是有人来了,便朝不远处的亭子喊了一声:“先生,来人了!”
那位被唤作先生的人正在亭子里一丝不苟的抖落着清晨刚采的细茶,心无旁骛。
望着眼前愈走愈近的人,小侍童不由得惊叹,来人身量欣长,一身儒雅的蓝白衫,白色的油纸扇半遮着面,左右看不清容貌,但光瞧着,连着背后的雾气,就足以动人,莫不是仙人下凡了?
姚长元来到门前,就见那小哥愣愣的摸样,笑着喊道:“小哥,你家先生可否一见?”
“啊?”小侍童闻声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了才朝里喊去:“先生,有位公子要见你!”
“请。”
不咸不淡的一句,小侍童还是十分热情的为姚长元开了门:“公子请。”
姚长元笑着收起伞放在了屋檐旁。
“有劳。”她微微颔首致谢道,随后便跟人进去了,竹屋不大,却是难得的雅致,可见,住在这里的人一定是一位风雅之人。
苏平荀一眼瞧着就觉得来者不是寻常人,衣服穿着也不似启东风沙之地。
他打量着姚长元,姚长元也打量着他。
“你是何人?”他不紧不慢料理着手中的茶
“在下姚长元,天子伴读,国子监学士。”声音温文尔雅
苏平荀看着她礼貌作揖自报来处笑了:“姚大人所来何事呢?”他明显有些不屑,甚至都不愿去质疑对方的身份。
“可否一坐?”姚长元倒是不急,看了看椅子问到。
苏平荀伸出手道了一声请。
“多谢。”姚长元掀起衣袍坐了下去,顺手将衣服捋了捋。
苏平荀绕有意味的看着她,将一边的晒好的干茶叶随手抓了一把极其不讲究的倒进了茶壶中,再将热水倒了进去,一股清新的绿茶味飘了出来。
姚长元看了眼一边斗箕里的新鲜茶叶,一看便知是新采的,咋夜微雨,应当是新茶露尖。
“先生隐居在此是想闭山吗?”姚长元瞧着他的动作问道。
苏平荀为她看了一盏茶回道:“闲人而已。”
“我看先生解了启东之困,倒不像是个要避世的闲人。”姚长元浅笑道。
苏平荀也笑了,觉得有意思:“我隐居在此,自是要启东平稳才能安生过日子,姚大人不懂吗?”
“自然,但先生的才能,趋于一处,实在可惜,遂想请先生去做天子少傅。”姚长元毫不退让道。
苏平荀看着她一脸真诚的样子,嗤笑了一声:“你寻我,该是知道我是谁吧。”
姚长元低头笑而不语,吹了口热气腾腾的早茶。
谁人不知当初名动扬州的才子苏平荀,承德六年的三元榜首,祖父苏连安曾是两朝太子太傅,到了他这一辈,苏家更是人才辈出,门生更是不计其数,却也受到位高而是非多,惨遭先皇猜忌,奸人诬陷,苏家满门入狱,即便后来遭到平反,却也是伶仃潦草。
姚长元忽的想起了自己的身世,心里也泛泛作痛,但还是呼出了一口气,稳了稳心绪,看向他郑重道:“现如今最适合做太傅的,就是您了。”
她望向他的眼里满是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