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平荀依旧不屑的哼笑了一声:“你倒是打了一个好算盘,是有学者惮于晋王,推辞教学或告老还乡?亦或是愿担者,为晋王者。”
一语中地,现如今太傅人选的确把握在晋王手中,若太傅都是晋王的人了,那幼帝只会是更加的步履薄冰,苏平荀出身名门,才华横溢,且苏家的门生或多或少也依旧存在,请回了他,才方可与晋王一搏,得朝臣认可。
“只有先生才方可解陛下忧局。”
“用者留,废者弃,皇家无情,我又何必有情。”苏平荀冷冷道。
“辜负苏家的是先帝,现如今是新帝。”姚长元也知是皇家对不起苏家,但为了眼前局面也不得不规劝:“晋王残暴,不配为君。”
“萧家的事,与我无关,是杀是刮,悉听尊便。”苏平荀平生最讨厌的便是官场上的勾心斗角了,他本也有凌云志,也想平步青云,可现实给了他狠厉的一击,他自诩才华横溢,到头来却连家人都救不了,这满腔的抱负要了又有何用。
“苏家赤子忠心,一心为国,现如今余我一人,苟且偷生,也该落叶归根了。”苏平荀眼底含了泪,也不知道是说给她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姚长元忽的有些同情他,但她也不得不为大局考虑:“先帝愚昧,也自食了恶果,请先生下山,并不是为了萧家,是为了黎民百姓,为了那些惨死的冤魂。”
见他面色动容,姚长元接着道:“晋王把政,欺压幼主,我想请先生助一臂之力,先生隐居山林,不闻不知,如今知了,也要不闻吗?”
苏平荀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问:“你从何得知我在这里的?”
“没有不透风的墙,想必知道先生住处的,不只我一个。”
先生这里,不会太平。
“我今日来,是想请先生出山,不会逼迫先生,今日只一次。”
“无论几次,我都不会去的。”苏平荀喝着茶平静的直接拒绝道。
“先生有志,不该埋没。”
苏平荀看向她,她究竟是何人?不过一个少年人,怎么显得很懂他似的,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其实姚长元也没有什么的把握,只是想试试而已。
“你是何人?你觉得我会去吗?”苏平荀一连两问。
姚长元对上他的眼眸:“在下是谁并不重要,先生会不会去也不重要,只是先生,甘心让苏氏就此无名?”
扬州苏氏,曾盛极一时,门庭若市。
“对不起苏家的是先帝,如今陛下年幼,心思纯善,若先生好好教导,定是位良君,先生隐居十一年,也该出来走走了。”姚长元规劝着。
苏平荀很惊讶她会这么说,看着她眼底莫名升起的悲哀,不由得问道:“你是谁家的小子?”
“乱世之中,一介庶人而已。”姚长元的眼神忽然变得有些狠厉了起来:“苏家的事,晋王也有参与,先生不想报仇吗?”
苏平荀看着她变化的眼神平静的说:“我年岁大了,出山也不过一个太傅,除了教导皇帝能做什么呢?”
“我能。”姚长元无比坚定的看向了苏平荀“我会让萧牧起血债血偿。”
姚长元自觉失态,他收回目光冷静了一下才道:“我相信先生有凌云志,不该埋没,也不该在此苟且偷生,先生虽有世仇,可已被平反,虽未得先生意,可其他人呢?有人仍处于血海之中。”
苏平荀听此陷入了沉思,逃避十余年,确实是深陷仇恨之中固步自封,只是没想到今日竟被一个小子给骂了。
“先生所学,并不是置之不理吧?”
“你是哪里人?父母又是何人?”他不相信一个平头小子,会有如此气魄。
“在下豫州人士,承德十九年水灾,父母双亡。”姚长元沉思道,又直视了过去:“晋王私吞防患银,豫州死亡十余万人,户部半数人员处死,晋王却摘的一干二净。”
这太不公平了。
那是血淋淋的一天,她亲眼看着全家人死在了自己的眼前,危机关头,母亲将她牢牢护在身下,却被一刀穿刺,锋利的刀刃连着母亲的血肉刺中了她的左肋,她疼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可刀剑无情,没有任何人会心疼她,刀被人狠狠拔出,二人双双跌落在地,母亲滚烫的鲜血也撒在了她的脸上。
忠心的家丁将那人一刀砍死,可随即自己又被他人捅死,一报一报,血溅满了她的脸,她害怕极了,场面残暴无比,她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母亲紧握着她的手,感受着母亲生命的慢慢消逝,母亲最后还是闭上了双眼,带着不舍和痛苦的表情,死死刻在了她的眼里,她想喊出声来却发现自己怎么也发不出一点声响,直到闭眼的最后一刻,厮杀也没有停止。
她是从乱葬岗里爬起来的,那一夜也成了她数不尽的噩梦。
苏平荀看到了她眼底的恨意,不免有些同情,但还是问道:“你有证据吗?”没有证据无疑是最大的难处。
姚长元苦笑着摇了摇头,多可笑啊,她在国子监一年多,暗中调查疯狂的在寻找着证据,可多半全部被毁,有的也是零零散散起不到多大的作用的物证,更何况朝中更多的是晋王的人,她根本掀不起丝毫风波,她只能蛰伏着,期待有一天能够扳倒晋王。
“现如今,扶持起幼帝,才能将萧牧起真正的绳之以法。”
“你如何知道我在这里?”苏平荀叹了一口气,好奇的询问道,知道他在这里的人明明少之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