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老师真是荞哥儿的爷爷?!”
“你说,害我之人,是卢尚书和萧策?”
柳玉瓷知道荞哥儿寻亲成功,且是自己的老师,亲上加亲,很为他们开心。
同时,他狐疑地看向老张头,“老师,你骗人哦。”
什么嫡庶相争、西席先生,真是被他骗了。
他告诉两人,眼下沸沸扬扬的谣言确是他的主意。
自打得知会试暗害哥哥之人乃静王世子,他就一直挂怀于心,双方地位悬殊,即使他日高中,亦扳不倒这样一座庞然大物。
彼时乡试在即,他只好忍着不查、不问、不想。考试一结束,放榜前那段时日,他就没闲着,急着跟月哥哥商量此事该怎么了结。
否则,有一就有二,若是明年会试再有意外,三年又三年地消磨下去,他们哪承受得住。
可他们不知当日贡院情况,除了萧策几句醉酒胡言,查都不知从何查起。
哪怕在坊间搜罗了无数萧世子的斑斑劣迹,都是早便赔罪摆平的往事。
民不与官斗,人家得了钱财好处,哪肯同王孙贵戚相斗。
更有甚者,直接卖儿卖女,裹了红布将被萧策欺辱的女娘哥儿塞进王府后院,也是常事。
柳玉瓷忿忿不平,却无可奈何。
放榜那日,他们在人群中听到作弊、不公等声音,更有不甘落榜的考生发了癔症,大声喧哗,道黄榜有假,要求重考,肃清科举腐败。
本是不愿接受现实的书生浑说,没几人当真,可落入柳玉瓷耳中,好似拨云见日,醍醐灌顶。
真是瞌睡来了有人递枕头!
如舆论发酵,有士子联名上告要求查科举舞弊呢,先前他们没有实证,又混不进贡院,平白无故查不了昔年之事。
不妨顺水推舟,就此将事情闹大。
就算圣上派的官员查不出猫腻,他们也会引萧策心虚,露出马脚。届时拿到证据,找到他贿赂之人,亦可告御状,求陛下彻查两年前会试舞弊案。
南宫芷、苏怜尔等人,是他私下拜托,请他们保持沉默,受几日委屈。
陆昌平那头,是赵仕恺亲自请求老师,无需他插手,只用暂避风头,让旁人以为他心虚即可。
至于呈奏折的官员,就看陆首辅的政敌们有没有上钩了。要是没有,贺兰稹便是后手。
这倒在赵仕恺意料之外。
他本意安排其他暗中交好的友人相帮,可柳玉瓷觉得,如果是赵伯伯这边安排的人,万一令人起疑,势必打草惊蛇。
是以,他翻出了上京都前老张头给的三封信。
其中有一封特意藏在大信封里的小信封,用了特殊密封方式封好,另附上信纸,写明贺兰家的地址,强调千万不能提前拆开,只有在最迫不得已的关头,在京都遇到解决不了的难事祸事时,方可上门求救。
科举舞弊,于他们而言,的确是天大的难事祸事。他便决定找上门试一试。
且无巧不成书。
柳玉瓷也没想到,正好就是他先前碰上萧策时,遇上的贺兰旻的那个贺兰家。
于是他借口答谢请了贺兰旻出来,拜托他代为转交信件。
谁想到竟真的成了!
早朝之上,贺兰大人果然站出来推动此事。
“老师,你有问题哦?”
老张头撇过头不看他,“浑说,我有什么问题?”
柳玉瓷抱胸站在老张头身前,一双大眼狐疑地打量老师,“咦,你在我这已经没有信誉啦。你居然认识右都御史大人,从实招来哦……”
“我可听说啦,贺兰大人一向不在早朝出头,平素都是陛下吩咐什么他做什么,绝不多事,连手上的权都被瓜分光了也不曾吭气。可偏偏老师一封信就能说动他……”
老张头把他越靠越近的脑袋推开,“许是他好心吧,见不得这种糟污事。”
“是哈,那我问赵伯伯去,让他来见见老师,老师有冤屈,尽可诉与他听,请他为老师平反……”
“不许去!”
老张头厉声喝止,脸色少见的难看。
他就知道,来了京都早晚要瞒不住的,可……能拖一阵是一阵吧。
柳玉瓷被吓住了,顿在原地。
柳玉岩站去他身边安慰,既心疼弟弟,又不敢同老爷子大声,踌躇不定。
谷子便笑呵呵打圆场说去前头端饮子,暑气未消,天燥热,老爷子赶了两月的路心头火气旺,他给端饮子润润嗓。
眼下将入孟冬,何来暑气。
不过,老张头也知语气重了,尴尬半晌,顺着谷子递的台阶就下,又请徒儿坐下说话,好声好气赔不是。
而后吴煦端着饮子点心到了,谷子替他在前头待客,几人转而走入堂屋说话。
老张头非常严肃地再次强调一遍要隐瞒他的身份,他也不会与林家人见面。
“可是,荞哥儿一家在林家庄子做活,你们不该早就熟识的吗?难道不是出于故旧之谊……”
“唉,此事说来话长,以后你们自会知晓,总之,现下我在外人眼中只是个早已死去的人,荞哥儿他们缘何会出现在林家庄子……”
许是那位的吩咐。
“……我也不知。”
“反正你们听我的,一切待你们明岁殿试结束再谈。”
“月哥哥也不能提么?”
老张头睨他一眼。
“好叭。”
既如此,租赁宅院的事,就要提上日程。
吴煦囊中羞涩,不好意思地问大舅哥:“哥,那什么,你们来时有接到我们写的信没?”
柳玉岩摇头。
“啊这……”那岂不是没带钱啦!